松本健次郎点点头:“是的,那场火灾是他放的,目的就是为了灭口。幸运的是,我和妹妹在一位好心人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但妹妹因为吸入了太多浓烟,身体更加虚弱了。”
“那望月樱呢?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纪白继续问道。
“望月樱是我妹妹的好朋友,也是孤儿院的孩子。”松本健次郎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她知道了院长的秘密,也帮助我们逃了出来。后来,妹妹的身体越来越差,不久就去世了。”
“那望月樱为什么会以松本樱的身份出现在日租界?”纪白疑惑地问道。
“因为我想报仇。”松本健次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让望月樱假扮成我的妹妹,以艺伎的身份接近那些当年和院长有牵连的人,收集他们的罪证。”
纪白终于明白了,原来望月樱的死,和这场复仇有关。他看着松本健次郎,心中五味杂陈。
“那小林芳雄呢?他是不是也参与了这件事?”纪白想起了那个失踪的学徒。
松本健次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小林芳雄是望月樱的恋人,他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也想帮助望月樱。但我没想到,他会……”
松本健次郎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纪白和松本健次郎都警觉地看向门口。
门开了,进来的是日租界警署的松本探长。他脸色凝重,手里拿着一份电报。
“纪法医,松本老板,刚刚接到消息,小林芳雄的尸体在汉江码头被发现了。”松本探长的声音很沉重。
纪白心中一震,他知道,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他看了看松本健次郎,发现他的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走吧,我们去看看。”纪白对松本探长说。
离开“松本堂”药铺,纪白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松本健次郎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雨,眼神中充满了悲伤和绝望。纪白知道,这场复仇的悲剧,还没有结束。
汽车在雨中行驶,纪白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中思绪万千。二十年前的那场火灾,不仅夺走了许多无辜的生命,也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如今,仇恨的果实已经成熟,带来的却是更多的死亡和悲伤。
纪白知道,他必须尽快找到真相,阻止这场悲剧继续上演。而小林芳雄的死,或许就是揭开真相的关键。
来到汉江码头,纪白看到小林芳雄的尸体被放在一块防水布下。他走过去,掀开防水布,眼前的景象让他皱起了眉头。
小林芳雄的死状和望月樱很相似,都是中毒身亡。但不同的是,他的手中没有握着桔梗花,而是紧紧攥着一张纸条。
纪白小心翼翼地拿起纸条,上面用鲜血写着几个字:“下一个就是你。”
纪白的心中一紧,他知道,凶手还在继续作案,而他自己,很可能就是下一个目标。
雨还在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纪白站在汉江码头,看着浑浊的江水滚滚东流,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紧迫感。他知道,这场与凶手的较量,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而他,必须在这场较量中胜出,否则,将会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
——
江城的雨雾裹着汉江的湿气,将码头染成一片灰蒙。纪白蹲下身,指尖轻触小林芳雄手腕上的尸斑——死亡时间应在昨夜子时左右,与望月樱的死亡时间相隔恰好七日。他翻开死者紧握的血字纸条,墨迹在雨水中晕染,仿佛开出妖异的花。
“纪法医,死者口腔内有苦杏仁味,初步判断是氰化物中毒。”日租界警探的报告声在雨幕中显得模糊。纪白却盯着小林芳雄指间的药渍——那是罕见的紫茉莉根粉末,与“松本堂”药铺后柜存放的毒草样本完全一致。
回到“松本堂”时,松本健次郎正用宣纸仔细擦拭着药柜。纪白注意到他袖口沾着新鲜的红胶泥,与望月樱匿名信上的痕迹如出一辙。药铺内弥漫着桔梗与当归混合的香气,却掩盖不住角落里紫宸砂特有的金属腥气。
“小林是我最得意的学徒,”松本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怎么会……”纪白突然打断他的话,将紫茉莉根粉末撒在柜台上:“这种毒草,你药铺后柜少了三株。而小林尸体上的药渍,正是来自于此。”
松本的手抖得更厉害,药戥子“哐当”落地。纪白趁机拉开他身后的暗格——里面整齐摆放着配制紫宸砂的工具,还有一本泛黄的笔记。笔记里夹着一张二十年前的药方,主治“心口淤痛”,而配方赫然是紫宸砂与桔梗花的禁忌组合。
“望月樱找你开过这味药,对不对?”纪白的声音冷得像冰。松本突然发出一阵尖笑,金牙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是又如何?她本就是替死鬼!”
雨势突然变大,敲打在木质窗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松本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躺着半枚银质纽扣,与纪白手中的“咲”字纽扣恰好拼成完整的樱花图案。“二十年前,院长用这对纽扣收买我,让我毒杀妹妹。”他的眼神变得疯狂,“可我怎么舍得?”
纪白终于明白,那场火灾是院长的灭口之计,而松本兄妹在望月樱的帮助下侥幸逃生。松本健次郎从此化名行医,伺机复仇。他培养与妹妹容貌相似的望月樱作为棋子,却不料她与小林芳雄相恋,试图揭露真相。
“所以你杀了望月樱,又嫁祸给小林?”纪白的解剖刀在药柜上划出冷光。松本突然从柜台下拿出一把药杵,上面还沾着紫色粉末:“他们都该死!还有你——”
药杵带着风声袭来,纪白侧身躲过,解剖刀划破松本的衣袖。两人在药铺内缠斗,瓶瓶罐罐纷纷落地,药粉在空中弥漫成紫色的雾。纪白注意到松本始终护着腰间的香囊,里面散发出熟悉的桔梗香气。
当纪白用绳索制服松本时,对方突然咳出一口黑血。“桔梗花……有毒……”松本的眼神涣散,“二十年前……我就中了院长的毒……”他指向香囊,里面露出半朵干枯的蓝色桔梗,花瓣上凝结着紫色结晶。
警笛声由远及近,纪白打开松本紧握的手掌,里面是一张残缺的药方,背面用朱砂写着:“以花为引,以血为祭,二十年后,怨魂归位。”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亮药铺中飞舞的药粉,宛如一场盛大的花葬。
纪白站在汉江畔,将那对银质纽扣抛入水中。纽扣沉入江底的瞬间,他仿佛看见二十年前孤儿院的火光,听见望月樱无望的叹息。药香散尽,只留下满城桔梗的悲泣,在梅雨季节的尾声里,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