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夜在闷热中扭曲,云层翻涌间,一轮猩红的圆月缓缓爬上龟山之巅。我攥着那枚刻有夜枭图腾的金属匣子,站在汉口码头的阴影里,看着\"江龙号\"货船残骸在江心漂浮,焦黑的船体上还冒着缕缕青烟。纪白将最新的尸检报告递给我,纸张边缘被汗水洇得发皱:\"新死者是江汉航运的账房先生,指甲缝里提取到与矿洞死者相同的红土,致命伤依旧是特制器械造成的齿痕状切口。\"
更夫敲着梆子从巷口经过,梆子声混着远处龙王庙传来的锣鼓,在潮湿的空气里诡异地回荡。今晚正是龙王祭,也是月圆之夜,历年夜枭案的案发时刻。我望着对岸龙王庙前密密麻麻的人群,突然意识到凶手选择这个时间作案的深意——当数万香客聚集在江边祈福,任何异动都会被淹没在烟火与喧闹之中。
\"楚探长!\"小警员气喘吁吁地跑来,手电筒光束在夜色中乱晃,\"龙王庙后巷发现可疑包裹!\"
我们穿过拥挤的人群,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燃烧的刺鼻气味。庙后巷子里堆着几个油纸包,打开一看,竟是十二具稻草人,每具稻草人的脖颈处都插着金属爪状道具,与夜枭案的致命伤如出一辙。纪白拿起其中一个道具仔细端详:\"铸铁材质,表面经过特殊淬火处理,指缝间还残留着磷粉。\"他用镊子夹起粉末,\"这种磷粉遇明火会剧烈燃烧,和码头起火时的情况相符。\"
突然,龙王庙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我们挤进人群,只见祭坛上的巨大龙王像双目圆睁,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黑红色液体,在月光下宛如鲜血。香客们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踩碎的香烛与供品散落一地。我冲上前蘸取液体闻了闻,刺鼻的铁锈味混着化学品气息:\"是猪血掺了硫酸亚铁,有人故意制造恐怖效果。\"
混乱中,我瞥见一道黑影从庙顶掠过,腰间挂着的金属匣子在月光下反光。\"追!\"我推开挡路的人群,纪白紧随其后。我们穿过九曲回廊,追到庙后的竹林时,黑影突然消失不见。纪白蹲下身子,用手电筒照亮地面:\"这里有拖拽痕迹,往矿洞方向去了。\"
矿洞入口处,两个守卫的巡捕倒在血泊中,脖颈处的伤口边缘焦黑。洞内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声,我握紧枪,和纪白小心翼翼地摸进去。洞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夜枭造型的油灯,跳动的火苗将石壁照得忽明忽暗。转过一个拐角,眼前的景象让我瞳孔骤缩——数十个工人正在搬运木箱,箱子上印着醒目的骷髅与交叉骨标志,旁边的铁架上整齐排列着数百套夜枭金属爪。
\"都不许动!\"我举枪喝止,话音未落,暗处突然射出麻醉针。纪白眼疾手快地拉我避开,银针擦着耳畔钉入石壁。矿洞深处传来机械齿轮咬合的声响,一个戴着青铜夜枭面具的人缓缓走出,手中转动着一把精致的左轮手枪:\"楚探长,久仰大名。\"
那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金属般的沙哑。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几个蒙面人从阴影里现身,手中端着汤姆森冲锋枪。\"三年前我就警告过你,别碰不该碰的东西。\"面具人用枪指着我,\"夜枭不是传说,而是悬在江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纪白突然开口:\"你利用龙王祭制造恐慌,用夜枭传说掩盖军火走私,龟山矿洞是你的兵工厂,江汉航运是运输渠道。那些无辜的死者,不过是你抛出来转移视线的棋子。\"
面具人发出刺耳的笑声:\"不愧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可惜,知道得太多了。\"他抬手示意,蒙面人开始往木箱上倾倒汽油。我意识到对方要毁尸灭迹,立刻扣动扳机。子弹擦过面具人的肩膀,他却趁机按下手中的遥控器。矿洞顶部传来石块松动的声响,纪白大喊:\"炸药!快撤!\"
我们转身狂奔,身后的爆炸声震耳欲聋。跑出矿洞时,龙王庙方向腾起巨大的火球,冲天火光将血色圆月映得更加妖异。我望着混乱的江城,手中还攥着从面具人身上扯下的半块布料——上面绣着的\"鹤\"字,与之前在藤田商会发现的刺绣一模一样。
纪白擦了擦脸上的硝烟,推了推歪斜的眼镜:\"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江风裹着灰烬吹来,远处传来警笛的呜咽。月圆之夜的血色阴谋看似落幕,实则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和纪白越缠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