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洋,赤道无风带。
海面平静得像一块巨大的蓝色绸缎,没有一丝波澜。天空万里无云,火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昏昏欲睡的燥热。
然而,在这片以“海上坟场”着称的死寂海域上,一支庞大的舰队,却在劈波斩浪,高速前行。
十余艘钢铁巨舰的烟囱里,喷吐着浓密的黑烟,在湛蓝的天空中,留下了一道道黑色印记。船体两侧巨大的明轮,不知疲倦地搅动着海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就是大唐全球探索舰队。
旗舰“昆仑号”的舰桥内,气氛凝重。
舰队提督郑和,以及麾下所有主力战舰的舰长,全都聚集在这里,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那份来自东宫的写着“猎龙”计划的绝密电报,已经在他们手中传阅了一遍。
“都看完了吧?”郑和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打破了沉默。
没有人说话。
所有的舰长,脸上都带着一种混杂着震惊、困惑、甚至是一丝荒谬的复杂表情。
“烛龙……归墟……殷商遗迹……神学?”
终于,一艘名为“泰山号”的重型巡洋舰舰长,一个性格火爆的前任北衙禁军将领,忍不住开口了。
“提督,末将读书少,您别骗我。这……这上面写的,是真是假?怎么听着,跟说书先生讲的志怪故事一样?”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是军人,是唯物主义者,他们相信手中的刀,船上的炮,相信太子殿下发明的“格物”之学。
可现在,太子殿下却亲口告诉他们,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是一个妄图挖掘几千年前“神仙”留下的技术,来对抗“格物”的疯子。
这实在是太挑战他们的世界观了。
郑和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张将军,我问你,我们脚下这艘‘昆仑号’,不用一张船帆,就能日行千里,这在十年前,你信吗?”
那位张舰长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信。那时候谁要是跟我说这个,我非得当他是疯子不可。”
“那我再问你,”郑和又看向另一位舰长,“我们船上的‘真理’大炮,能将数千斤的炮弹,打到十几里外,开山裂石。这在五年前,你信吗?”
那位舰长也苦笑着摇头:“提督,别说五年前了,就是三年前,我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那好,我最后问你们所有人。”郑和的声音陡然提高,“太子殿下发明的电报,能让远在万里之外的我们,在半个时辰内,就收到来自长安的命令。这个,在一年之前,你们谁敢信?!”
整个舰桥,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郑和这“灵魂三问”给问住了。
是啊。
他们脚下的钢铁巨舰,船上的毁天巨炮,手中的电报……哪一件,在几年之前,不都是被世人当作“神迹”一样的东西?
而创造了这一切“神迹”的,正是那位远在长安的太子殿下。
郑和看着众人脸上的神情变化,知道火候到了。
他将那份电报,重重地拍在海图桌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子殿下在电报里说得很清楚!那个女人,妄图用所谓的‘神学’,来对抗殿下的‘格物’!”
“什么是神学?什么是格物?”
“在我看来,都他娘的是一回事!不过是看谁的拳头更硬,谁的道理更大!”
“那个女人,以为从故纸堆里刨出点老祖宗的玩意儿,就能翻天了?做梦!”
“我们,就是太子殿下手中最硬的拳头!我们船上的炮,就是殿下口中最大的道理!”
“殿下要我们去做主角!去告诉那个疯女人,也告诉全世界,什么叫天威!什么叫真理!”
“此战,关乎国运,关乎道统!只许胜,不许败!”
“现在,你们还有谁,对太子殿下的命令,有疑问吗?!”
郑和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股被绝对信任、被委以重任的狂热,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没有疑问!”
“愿为殿下效死!”
“干他娘的!”
舰长们的热血,彻底被点燃了。
管他什么神学魔学,管他什么外星人殷商人,既然太子殿下说要打,那就打!
他们这支舰队,从成军的第一天起,就是为了太子殿下的意志而存在的!
“好!”郑和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没有疑问,那就讨论作战方案!”
他拿起指挥杆,指向遥远的东方。
“太子殿下给了我们最高的指挥权,也给了我们最终极的目标——活捉安娜希塔,缴获她找到的一切!若事不可为,则尽数摧毁,片甲不留!”
“这是一个‘斩首’任务!这意味着,我们不仅要用炮,还要用人!”
“从现在起,全舰队进入最高战备等级!所有休假取消,所有岗位二十四时辰轮换!我要我们的船,我们的炮,我们的兵,都保持在最巅峰的状态!”
“另外,从全舰队中,挑选三百名最精锐的陆战队员!要百发百中的神射手,要力能扛鼎的猛士,要悍不畏死的勇夫!把我们最好的装备,都给他们!他们,将是随同太子殿下派来的‘斩龙小队’,第一批登上那座魔鬼岛的人!”
“命令,都听清楚了吗?”
“遵命!”所有舰长齐声怒吼,声音震得舰桥的窗户都嗡嗡作响。
会议结束,舰长们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返回了各自的战舰。
很快,整支舰队的氛围,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再有归航的喜悦和轻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临战前的紧张与昂扬。
水手们擦拭着炮管,检查着弹药。
陆战队员们在甲板上,进行着残酷的格斗和射击训练。
医官们准备着药品和绷带。
锅炉舱里,水手们赤膊着上身,用尽全力将一铲又一铲的煤炭,送入熊熊燃烧的炉膛。
整支舰队,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郑和站在“昆-仑号”的舰首,感受着脚下船体因为锅炉超负荷运转而带来的剧烈震动,心中豪情万丈。
他想起了多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在深宫之中,仰望星空,幻想着七下西洋的先辈之功绩的卑微宦官。
而现在,他却手握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舰队,即将去执行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甚至足以颠覆神话的绝密任务。
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给他的。
“殿下,您放心。”
郑和迎着滚滚热浪,对着东方的天空,喃喃自语。
“您要用‘格物’破‘神学’。”
“那臣,便是您手中,讲道理的‘真理’。”
“那妖女若是在天上,臣便用炮火把她轰下来!”
“她若是在地下,臣便用炮弹把地掀开!”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咱们的‘真理’,讲不通的道理!”
“呜——”
雄浑的汽笛声,再次响彻这片死寂的海域。
铁甲舰队,全速东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