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实验招募志愿者的时候，叶言已经又过了一个生日。他今年二十一了。
因为灾变发生意外导致截肢的人不计其数，但是这个招募并不是广而告之的，知道的人都是内部的，就算这样，他们的邮箱还是爆满了。
他们第一批招募的，是仅缺失了手指什么的的，并不算严重。效果显着，没有排异以及副作用。
“二十多天了，恢复的都很好。”
病房里，叶言和秦元丰一起在查房。
因为保密性的关系，现在是在医院里进行后续实验。
“嗯。”叶言朝身边人点头，问那个患者，“你能活动一下手指吗？有没有感觉不舒服或者其他不适？”
患者依言抬手，活动了下手指，“很好，太感谢你们了。”
叶言看着他的手指，低头做记录，“没事，好好休息。”
他带队出去了。
“叶先生，是不是可以开始第二次招募了？”
叶言笔下一顿，“可以筹备了。”
“对了叶先生，上边派人问，可以赶上国庆献礼吗？”那人解释，“因为前两年的国庆都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感觉都有些死气沉沉的，上面想要多筹些开心事，调节一下气氛。”
叶言想了想，没给肯定的回复，“不确定，我会尽力的。”
“麻烦您了。”
“小事。”
秦元丰问：“真的能赶上国庆吗？”
叶言摇头，“不知道。如果顺利的话是可以的。”
秦元丰又问：“那真是个好消息。你估计预计费用是多少？”
“不知道，我们现在治这些大概花了多少？”叶言对钱没概念。
“前期投入的多，但是治疗这批志愿者没花多少。”秦元丰给他估了个大概，“重塑手指的花销远比脚指要高，重塑手臂和小腿应该会差很多，光是一个手掌就费事。”
但是这批患者就十个人。
叶言点头，但还是没概念。
“我估计光是重塑小臂和小腿，一只就得花个五六十万，这还是我们基础的治疗费，不包括后面住院观察，康复训练那些，普通人家负担不起。”秦元丰叹气，“这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
“总比一点希望都没有要好。我会尽力缩减这些费用的。”叶言懂了些。
秦元丰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夸赞，“真是个好孩子，方小子找着你可算是积了八辈子福气。”
叶言红了耳尖，他一听别人讨论他和方循然就容易羞。
“走吧，回去准备招募下一批。”他转移话题。
他们的工作很顺利，直到一位负责筛选志愿者的负责人找到叶言。
她站在实验室外敲了敲门，示意自己要找叶言。
叶言换了衣服出去，“什么事？”
“叶先生，您哥哥叶文谦先生提交了申请，我觉得您需要亲自决定。”她给叶言说了情况，“以叶文谦先生的状态是符合要求的，他的身体状态也完全可以支持，我们会选择通过，您看您这边？”
叶言低声道：“麻烦了，你先去忙吧，我晚上之前给你回复。”
“好的，晚上八点前，您尽快。”
“嗯。”
叶言和胡安洋说了声，上楼找叶文谦。叶文谦今天不在家，叶言给他打了电话，坐在沙发上等着。
叶文谦不是很忙，叶言说有事找他要他回来时，就出发回家。
“阿言，怎么了？”他进门看见叶言靠坐在沙发里，情绪不是很好。
叶言头都没转，看着眼前的地面，“哥哥，你为什么要投申请？”
叶文谦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走到他身边坐下，“我想试试。”
“你知不知道现在实验还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叶言无助的质问他。
“不会的，我相信你。”
“这种事不是相信我就可以解决的！你根本就不懂！我失去了爸爸妈妈，不能再失去你了。”
“别人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你是别人吗？你是我哥！我唯一的哥哥，仅剩的！唯一的哥哥！”
叶言和哥哥单方面吵了起来。
叶文谦深吸口气，“阿言，没事。”
“没事什么没事！你能不能多想想我！你要我怎么办！”
“我相信你的能力。”
“我不相信！为什么？你看过很多场实验，你知道的啊！”叶言仿佛要哭了，眼尾通红，厉声质问他。
叶文谦和他对视片刻，狼狈的别开视线。
“走。”叶言忽然拉着他往门外走。
“去哪？”
“去墓地。”
“不行，你不能就这样出去。”叶文谦拉他，不让他去。
“你别管！”叶言冷声朝身后低吼一声。
“带上你的黑盒子。”
叶言转身和他对视，回屋子里拿了黑盒子带上。
——
墓前，叶言和叶文谦对峙。
“来，你当着爸妈的面说，说你要做什么。”叶言指着父母的遗像，红着眼看着叶文谦。
“你答应过他们会照顾好我，你现在就要抛下我吗？等项目成果出来再治不行吗？你急什么？为什么？”
叶文谦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抿唇不语。
“你为什么一句相信我就想带过？你明知道会有意外会有风险，你要我怎么办？你说啊！”
叶言就叫了一声哥哥，后边没再叫过他。
“叶文谦！你正面回答我！”叶言拽着叶文谦的领口，让他和自己对视。
“因为我接受不了！”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我想搏一搏，我不想当个残废！你以为我真的不在乎吗！我日日夜夜都想这条腿恢复，我想像以前一样，我的梦想什么的都没有完成，我现在连保护你都做不到！”
叶文谦压抑着情绪，努力不吓到弟弟，“妈妈为了救我去世，当时父亲也是因为我出事，就因为我是个瘸子，我跑不了步！我跑不快！”
“我谁都想护住！我谁都护不住！”
“你说不怪我可是我接受不了！我害的你什么都没了。”
叶文谦压抑不住了。
叶言被他突然爆发的情绪惊得一愣，听着他的话松了手变为环抱住他，“我还有你哥哥，我还有你。”
“爸爸妈妈不会希望你这样想的，你是我哥哥，也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他们肯定会为了救了你感到庆幸，哥哥，他们肯定不希望你这样想。”
叶文谦抱住他，靠在他肩上发泄的哭。
“阿言，对不起，对不起。”
“哥哥，不用道歉。不要道歉。”叶言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叶文谦发泄完了，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他温声哄叶言，“我会撤了申请，不要生气了。”
“哥哥，你想那些想了多久？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爸爸说我长大了，要你不要一个人担着，也可以依靠我。”叶言抬手拍拍哥哥的头。
“知道了，记住了。”叶文谦从叶言怀里退出来，捏着他拍头的那只手的手腕，“阿言——”
“砰——”
叶文谦下意识地将叶言压倒在地，牢牢地护在怀里。
是一声枪响，犹如惊雷炸响，久久地回荡在空中。
它打断了叶文谦未尽的话。
“唔。”叶文谦闷哼一声，将叶言抱得更紧了。
“哥哥！”叶言惊呼，迅速反应过来展开黑盒子想要将两人罩在底下。
墓碑间的间距不够，叶言没有过多思考，将黑盒子朝着子弹袭来的方向竖起，拖着哥哥躲了进去。
黑盒子的顶板将最后一丝光线隔绝，叶言松了口气，支撑着叶文谦站稳。
他能快速判断出子弹的方向，全靠那一年泡在实验室里研究519。
那是他第一次制作武器，他的父母从不允许他碰这方面的东西。
“哥哥，你有没有事？”叶言焦急询问。
叶文谦咳嗽一声，“咳，阿言放心。没关系。”
“我现在联系人。”叶言放松了些。
黑盒子的中控手环率先给方循然发去了消息。
方循然在安全区里，放在桌上的手上的手环亮起。方循然第一次用手环收到消息，他第一时间就往外冲，掩饰不住的焦急。
他还在开会，是军区关于未来预测的大会。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朝他看去，不约而同地皱眉。
方堂也在席间，看他这样竖眉呵斥，“方循然！坐下！”
“爸，叶言出事了。”方循然来不及详细说，夺门而出。
席间知道叶言的人不少，他们大多听过那场“演讲”，闻言先是恍然大悟，后眉间皱的更紧，看向主位。
方堂面色一凝，看向主位上那个人。
“找人协助方少校。和刑侦和外交部知会一声。”他知道叶言是谁，也知道他手底下的项目。
能在安全区里出事，无非就是有人按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