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意识回归身体的瞬间,像是一道九天神雷在我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我猛地睁开了双眼。
入眼的,是乌隐寺那破败的屋檐和头顶那片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真实天空。
鼻尖,萦绕着一股混合了尘土与腐叶的潮湿气息。
耳边,传来了远处林间的几声清脆鸟鸣。
我,回来了。
“咔……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与碎裂的声音,从我自己的身体内部传了出来!
剧痛!
一股丝毫不亚于在幻境中被星辰之力重塑的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下意识地想要发出一声痛哼,却发现我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
我的身体,正以一种违反了生命常理的方式,进行着剧烈的自我改造!
我这具经历了八年凡尘,早已习惯了虚弱与病痛的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承受那两颗已然达到了元婴之境的恐怖力量!
它,就像一个被吹得鼓胀到了极限的气球,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我能清晰地“看”到,我那早已萎缩的肌肉,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撕裂,然后又被新生的、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纤维所取代!
我那早已变得脆弱的骨骼,正在一寸寸地被碾碎成粉末,然后又被一种闪烁着淡淡星辉的,更加坚硬、更加致密的物质所重塑!
我的五脏六腑,我的四肢百骸……
一切,都在,破而后立!
这个过程,痛苦到了极点。
我的身体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我的七窍之中,流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一种混合了黑色杂质的腥臭液体。
那是我这八年来,积攒在体内的所有的病气,浊气,与凡俗的尘埃!
脱胎换骨!
我死死地咬着牙,将那颗刚刚圆融通透的道心,守得如同一方万古不化的寒冰。
我知道,我必须撑过去!
撑过去,我将鱼跃龙门,化身为龙!
撑不过去,我便会在这场力量的狂潮中彻底迷失,沦为一具只知杀戮的力量的奴隶!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那股撕裂般的痛楚,终于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与强大!
我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仿佛一阵风就能将我吹起。
但同时,我又感觉我的身体重得像一颗星辰,仿佛我一跺脚,就能让这片大地为之沉沦!
我缓缓地从地上撑起了身体。
随着我的动作,我身下的那片青石地面竟不堪重负,以我为中心,裂开了一道道蛛网般的狰狞裂痕!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不再是“林凡”那双布满了薄茧,甚至有些粗糙的手。
它恢复了“林清扬”时期的修长与白皙。不,甚至比那时更加完美。每一寸肌肤都像是由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其下仿佛有淡淡的星辉在缓缓流转。
我轻轻地攥了一下拳头。
“啪!”
我拳心处的空气竟被我硬生生地捏爆了!发出一声清脆的音爆!
这,就是,力量!
我缓缓站起身,内视己身。
丹田之内,两颗元婴正静静地悬浮着。
下丹田,那颗由灵力与本我意志构成的“本我元婴”,通体温润,宝相庄严。它,是我的“根”,是我历经三世,最终沉淀下来的人性的基石。
中丹田,那颗由星辰之力与前世执念融合而成的“星陨元婴”,通体剔透,冷峻孤傲。它,是我的“剑”,是我斩断一切荆棘,守护我心中之道的,最锋利的武器。
两颗元婴,通过我识海中那棵贯通天地的“道树”,遥相呼应,生生不息。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我心念一动,向着那位于中丹田的“星陨元婴”眉心处那柄迷你小剑的印记,发出了一道召唤的指令。
我的右手在胸前掐出了一个玄奥而古朴的法印。
那法印,像一幅微缩的星图。
随着我法印的结成。
这片天地,瞬间变了!
明明是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但西方的天空,那轮橘红色的太阳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光芒瞬间黯淡!
紧接着,东方的天际,一颗又一颗璀璨的星辰竟不顾白日的阻隔,强行撕裂了天幕,显现出了它们的身影!
北斗七星!
紫微帝星!
二十八宿!
……
漫天星斗,在这一刻尽数浮现!
整个天空变成了一片瑰丽而梦幻的星之海洋!
青石镇,乃至整个苏州府,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目瞪口呆地望着这神迹般的白日星现的奇景!
而我,就站在这场奇景的中心。
我抬起头,望着天空那七颗最明亮的星辰——北斗七星。
我的口中吐出了一个古老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音节。
“临!”
随着我话音的落下。
天空中的北斗七星光芒大放!
七道粗壮如龙的星光从九天之上垂落而下,在我的面前汇聚成一点!
那一点,空间扭曲,塌陷,形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银色旋涡!
“嗡——”
一声仿佛能斩断灵魂的清越剑鸣从旋涡之中传了出来!
紧接着。
一柄剑的剑尖缓缓地从旋涡中探了出来。
然后,是剑身,剑格,剑柄……
那不是一柄由金属打造的剑。
它通体由纯粹的、凝若实质的星光构成!
剑身之上没有花纹,只有亿万颗星辰在其中缓缓生灭。
剑柄由一颗微缩的紫微帝星构成。
剑格则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它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我的面前。
它没有散发出任何逼人的剑气。
但,我却能感觉到,它周围的空气、时间,乃至法则,都在它那冰冷而孤高的存在面前,被冻结,被切割。
这,就是,星辰剑!
我伸出手,缓缓地握住了它的剑柄。
入手,冰凉。
但却没有丝毫的排斥感。
那感觉,就像是握住了我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一种血脉相连、灵魂共鸣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我,回来了。
是一种扬弃的回归。
我握着剑,随意地向着身前那口散发着最后几缕黑气的“镇魔井”轻轻一挥。
我没有使用任何灵力。
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挥剑的动作。
一道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的银色细线一闪而逝。
数息之后。
那口由坚硬的青石砌成,经历了数百年风雨依旧屹立不倒的古井。
从中间无声无息地裂开了。
切口光滑如镜。
井中那最后一丝属于九幽的怨气,在这道纯粹的星辰剑意之下,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彻底地烟消云散。
一口困扰了此地数月,让官府都束手无策的邪井,就此被我风轻云淡地抹去了。
我看着手中的星辰剑,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我心念一动,松开了手。
星辰剑发出一声轻鸣,再次化作了漫天的星光,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天空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太阳继续落下。
星辰隐没无踪。
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已经变成了两半的普通的石井。
然后,我转过身。
我的目光,不再迷茫,不再逃避。
我望向了北方。
全新境界的林清扬的征途,将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