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内的低气压被郭言成一声叹息搅动。
“金雅,”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语气带着疲惫的妥协,
“这样,你先让我探探口风。”
“我明天带她出去的时候,想办法旁敲侧击一下。”
“如果她真的一问三不知,或者明显在装傻……我同意你们的计划。行吗?”
金雅盯着他看了几秒,
那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伪装。
最终,
她身上的寒气稍稍收敛,
态度也放缓了一些,
但话语里的警告意味丝毫未减:
“言成,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你是去卧底才去接触的她,别……陷进去了。”
她的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郭言成迎着她的目光,
眼神坦荡而坚定:
“我知道。放心。”
第二天上午,天雷圣教总部(慈恩寺)。
郭言成刚走到那扇挂着魔幻牌匾的大门口,
就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像只欢快的小鸟,
从里面飞扑出来。
“银河哥哥!你来啦!”
雷婷婷一把抱住郭言成的胳膊,
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
“走走走!我带你去考场!我都安排好啦!”
郭言成被她的热情感染,
但一想到即将面对的“邪教高考”,
脸立刻垮成了苦瓜:
“婷婷……先说好啊,我啥也不会,全靠庄公他老人家保佑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
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在卷子上画乌龟了。
雷婷婷用力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胸脯,
信心满满:
“放心啦!庄公最灵了!我说保佑你,就一定能保佑你!”
那笃定的语气,
仿佛庄公是她家隔壁老王。
她拉着郭言成,
熟门熟路地在香火、电疗臭氧和狂热口号交织的魔幻迷宫里七拐八绕,
最终来到一片相对僻静的偏殿区域。
这里被临时改造成了考场,
门口有蓝衣教徒把守。
一个蓝衣教徒显然认识雷婷婷,
一看到她就小跑着迎上来,
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圣女殿下!您来了!”
“嗯!”
雷婷婷甜甜地应了一声,
指着郭言成,
“这是我朋友,郭银河。他要来考试,给他登记一下,安排个座位。”
“是是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蓝衣教徒点头哈腰,
立刻殷勤地将郭言成引到登记处,
快速登记信息,
然后引着他走向其中一个考场。
郭言成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
好家伙!十二个考场?
每个考场里都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粗看至少四十号人!
整个偏殿区域人头攒动,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焦虑和……卷王的气息!
这规模,比一般考证的考试还夸张!
“嚯!这么多人?”
郭言成忍不住低声惊叹。
带路的蓝衣教徒脸上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得意,
压低声音解释道:
“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天雷圣教,信众近十万!”
“哪个不想成为待遇优厚的内门弟子?但我们卡门槛的!”
“要求三十岁以下,本科学历!”
“就这,每天考场都爆满,得提前一周预约!”
“您要不是圣女的朋友,今天根本挤不进来!”
郭言成心里疯狂吐槽:
邪教招工都卷成这样了?!
他装作好奇,小声问:
“那……成了内门弟子,能学那个……雷法吗?”
蓝衣教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嗤笑一声:
“雷法?兄弟你想啥呢!那是真神伟力!”
“整个圣教,只有教主(雷公)、教母(电母)和四位圣使大人才能掌握!”
“想学?等你熬到圣使级别再说吧!”
他拍了拍郭言成的肩膀,
眼神带着“年轻人别好高骛远”的告诫。
郭言成心头剧震!
圣使也能掌握“雷法”?!
雷婷婷是圣女,也就是四圣使之一!
那岂不是说……雷婷婷,
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白花”,
也极有可能是庄易泽改造出来的“人形兵器”?!
这个认知让他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蓝衣教徒手脚麻利地在考场最后排的过道里,
硬生生塞进了一张小桌子和一把椅子,
示意郭言成坐下。
瞬间,
整个考场四十多道目光,
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聚焦在郭言成身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嫉妒、不屑,还有毫不掩饰的“走后门的垃圾”的鄙夷。
郭言成顶着巨大的压力坐下,
刚想深呼吸平复一下,
突然感觉裤兜空荡荡的
——卧槽!笔呢?!
他猛地想起,
书包忘在白沙滩了!
别说笔,连张草稿纸都没有!
他硬着头皮,
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前面一个看起来比较敦厚的大哥的后背,
挤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大哥……那个……能借支笔吗?忘带了……”
那大哥转过头,
露出一张朴实无华的脸。
他看着郭言成,
脸上慢慢绽放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怎么说呢,
朴实中透着一丝憨厚,
憨厚里又藏着点……阴险?
“好啊!”
大哥爽快地答应,
从笔袋里掏出一支崭新的中性笔,
递了过来,
“给,兄弟!好好考!”
郭言成如释重负,
连声道谢:
“谢谢大哥!好人一生平安!”
大哥笑得更憨厚了:
“不客气!应该的!”
试卷发下来,
郭言成扫了一眼,
头皮发麻。
《教规释义》全是咬文嚼字的填空题和选择题,堪比法条地狱。
《基础语文》居然考文言文翻译?!
《基础法律》更是离谱,问“邪教组织非法集会扰乱公共秩序最高可判几年”?
《宗教学概论》直接让分析“天雷圣教教义与佛教、道教的异同”?
郭言成拿着笔,
感觉这笔有千斤重。
他深吸一口气,
本着“重在参与”的精神,
准备在选择题上蒙几个答案。
他拧开笔帽,
信心满满地准备在姓名栏写下“郭银河”。
笔尖划过纸面——没字?!
他用力划拉了几下——还是没字?!白纸上一道浅浅的压痕!
郭言成瞬间石化!他猛地抬头看向前面那个敦厚大哥。
只见那大哥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慢悠悠地转过头,
对着郭言成露出了一个极其“核善”的笑容,
用口型无声地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郭言成:“……”
他瞬间明白了!那支笔!
写不出字!这大哥是故意的!
郭言成气得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他压低声音,
咬牙切齿:
“大哥!至于吗?!这又不是公务员考试!你图什么啊?!”
大哥也压低声音,
脸上那憨厚的笑容瞬间扭曲,
充满了竞争的恶意和怨念:
“至于!非常至于!老子研究生毕业,投了三百份简历都石沉大海!”
“好不容易找到个待遇好、包吃包住、还他妈有五险一金的工作机会!”
“凭什么让你这个靠裙带关系的废物挤进来占名额?!”
郭言成:“……”
他竟无言以对!
这该死的就业压力!
这扭曲的竞争环境!
连邪教都成了香饽饽?!
他感觉自己的三观再次被按在地上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