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完毕,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欧阳炎炎锉刀的“沙沙”声和杨巅峰抛硬币的“叮当”声。
“叮当!”
硬币被杨巅峰一把拍在桌上。他身体前倾,那张写满“搞事”二字的脸上堆满了夸张的不服气:
“萧头儿!这代号起的…是不是有点太偏心了?啊?”
萧银河挑眉:“说。”
“您瞅瞅!”
杨巅峰掰着手指数,声音洪亮:
“‘长腿’!啧,写实又养眼!‘医生’!救死扶伤,听着就靠谱!‘武神’!霸气侧漏!再看看咱们男的这边儿?”
他先朝付兑拱拱手:
“付哥,您这‘副队长’顶多算个职务说明,不算代号哈。”
付兑面无表情,连个眼风都不给。
“‘疯子’!”
杨巅峰指着自己鼻子:
“我认了!谁让我实诚呢!‘蟒蛇’?”他瞄了眼旁边阴恻恻的刘蟒,“听着就凉飕飕的,适合夏天解暑!‘炮手’?”他手指点向欧阳炎炎,“炸膛专业户是吧?倒也贴切!”
最后,他手指猛地一转,直指郭言成,一脸痛心疾首:
“最离谱的是这位!‘深渊’?!嚯!这词儿!听着就高端大气上档次!深邃!神秘!逼格突破天际!凭啥啊?就凭他卧底卧成了董事长?卧底八年很牛吗?咱们这屋谁不是刀山火海里蹚过来的?凭啥他的代号听着像世外高人,咱们哥几个听着像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这不公平!”
欧阳炎炎手里的锉刀“啪”地按在桌上,爆炸头下的眼睛亮得惊人,像发现了新大陆:
“疯子这回说到点子上了!‘深渊’?听着唬人,但细品品,差点意思啊!”
他看向郭言成,眼神充满了“学术探讨”的热情。
“兄弟,八年!在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里装孙子、摇尾巴,愣是没翻车,最后还把狼窝改造成了自家的羊圈?这份隐忍,这份生存智慧,这份…苟道精髓!”
他猛地一拍大腿,兴奋道:
“‘深渊’太虚了!我看‘老狗’这名儿才绝配!能在狼群里装狗装八年,最后反客为主当上狼王的老狗!这意境!这神韵!简直是量身定制,神来之笔!大家说是不是?”
“老…狗?”刘蟒那阴冷的声音慢悠悠飘出来,带着点咝咝的尾音,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代号是否符合生物学特征。
郭言成感觉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天灵盖。这怎么刚认识就开始对他集火。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除了他自己,这里所有人都有过合作,最不熟的也在一个单位上过班,他们这么做也是想着能让郭言成快速融入这个群体。
但郭言成八年卧底的辛酸憋屈,被坑进这鬼地方的郁闷,全被“老狗”这两个字点着了!他脸上反而挤出一个极其“核善”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看向欧阳炎炎:
“炮手兄弟是吧?你这起名水平跟你炸实验室的本事有一拼啊。‘老狗’?嗯,挺有创意。就是不知道你这堆宝贝疙瘩……”
他下巴朝欧阳炎炎桌上那些零碎零件扬了扬:
“经不经得起我这‘老狗’去你实验室溜达一圈,顺便帮你‘优化优化’布局?”
“哟呵!”
欧阳炎炎眼睛更亮了,非但不恼,反而像找到了知己。
“老郭!有品位!我这实验室确实该优化了!回头你来!我新搞了个‘超音速震荡清洁仪’的概念,正愁没人帮我测试极限抗压值呢!保证让你‘宾至如归’!”
这孙子绝对听不懂人话!郭言成心中大喊。
“行了行了!”
金雅慵懒带笑的声音插了进来,成功吸引了火力。
她那双勾魂眼在郭言成身上打转,兴趣盎然:
“郭哥?哎,郭哥!你就是传说中那个…卧着卧着,把犯罪集团卧成了自家上市公司的神人?我的天!偶像啊!”
她夸张地双手合十:“小妹我干的活儿吧,跟你以前也算半个同行?都是…嗯,深入敌后,精准作业?你玩的是宏观战略,我嘛,更偏向微观‘外科手术’。”
她指尖优雅地做了个切割动作。
“回头可得好好跟郭哥取取经!这卧底卧成董事长的本事,太绝了!”
郭言成还没来得及回应这份“热情”,旁边的杨巅峰就迫不及待地拆台。
“取经?郭老弟!听哥一句肺腑之言!”
杨巅峰一脸“我是为你好”的真诚,嗓门洪亮。
“离她远点!越远越好!知道‘长腿’为啥叫‘长腿’吗?不是腿长!是‘腿下亡魂长’!她身边那些狂蜂浪蝶,那都是前仆后继,跟下饺子似的!而且啊——”
他故意拉长调子,促狭地朝金雅眨眨眼。
“人家金大美女,对咱们带把儿的没兴趣!懂吧?纯纯的拉拉!兄弟,你没戏,死心吧!”
“杨!巅!峰!”
金雅脸上的妩媚笑容瞬间冻结,柳眉倒竖,抓起桌上一个空纸杯就砸了过去。
“你嘴里是不是含了鹤顶红?不说话能憋死你?”
纸杯被杨巅峰笑嘻嘻地一把抄住:“哎哟,谢谢金大美女的‘定情信物’!我珍藏了!”
“砰!”
一声不轻不重的拍桌声响起,不高,却像按下了静音键。
萧银河收回手,一脸疲惫的样子仿佛在说,这都是什么玩意。
“代号,到此为止。郭言成,代号‘暗卫’。”
他直接拍板,根本不给讨论余地。
付兑那万年冰封的脸上,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暗卫。藏锋于鞘,守暗护明。比‘深渊’多了份担当,比‘老狗’…嗯,体面点。”
他最后三个字,算是给这场闹剧定了性。
郭言成嘴角抽了抽,算了,“暗卫”总比“老狗”强一万倍。他认命地点点头。
萧银河没理会众人各异的表情,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强行拉回。
“轻松时间结束。”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也随之骤降。
“过去十年,华国境内,被标记为‘奇异事件’的发生率,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蹿。最开始,是些鸡毛蒜皮的小动静,什么‘会跳舞的石头’、‘半夜唱歌的井’,报告堆在档案室吃灰。”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但从三年前开始,事情变味了。这些‘奇异’,开始要命了。不是意外,不是巧合,是真真切切因为这些无法解释的玩意儿,死了人。从偏远山区,到城市边缘,频率越来越高,范围越来越大。”
萧银河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每一张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寒意。
“直到三个月前,东北地区喀拉哨镇。”
他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全镇,登记在册一千四百三十二人。”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
“连人带镇,一夜之间。被不明成分的大雾所吞噬。没有迁移,没有天灾,没有求救。卫星图上,只剩下一团迷雾笼罩着。”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连杨巅峰都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欧阳炎炎也忘了他的零件,金雅慵懒的姿态变得僵硬,刘蟒阴冷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震动,乔思紧紧捏住了解剖图谱的书脊,罗文绘微阖的眼眸彻底睁开,付兑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起。
郭言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凭空消失?一千多人?
“性质变了。”
萧银河的声音斩钉截铁。
“这不是故事,是战争!一场藏在阴影里,威胁所有人的战争!消息一旦泄露,恐慌会像野火燎原。”
他站直身体,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目光如炬:
“最高层令!各省秘密组建‘特别执行局’,专啃这些‘硬骨头’。而我们——”
他手指重重敲在桌面。
“中央特别执行局!你们八个,就是中央局的刀锋!”
“我们的活儿,不是坐办公室!”
萧银河的声音带着铁血铿锵。
“是当地方分局啃不动、搞不定,当那些超出常理、危险至极的‘东西’冒头时,我们这把刀,就得亮出来!联合地方,深入虎穴!找到它!解决它!不惜一切代价,把危险摁死在萌芽里!确保普通人能继续过他们安稳的小日子!”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八张各具特色的面孔,带着决断和托付:
“诸位,悠闲时光结束了。”
“准备好,用你们自己最擅长——也最不让人省心——的方式。”
“去把那些藏在暗处的麻烦,揪出来,晒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