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柔的婚期到了。
官家嫁女，嫁给的还是齐小公爷，满汴京都热闹了起来。
大婚前几日，烛影摇红，徽柔坐在苗心禾苗贤妃的寝殿内，望着母亲一针一线地绣着鸳鸯枕套。苗贤妃的手指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纤细，针线穿梭间，她的眼眶却微微泛红。
\"母妃，您别忙了，这些嫁妆宫里都备齐了。\"徽柔轻声说道，伸手想接过绣绷。
苗贤妃却轻轻避开女儿的手，声音温柔却带着哽咽：\"宫里备的是宫里的，这是娘亲手给你绣的。\"她抬起眼，目光中满是不舍，\"徽柔，你从小锦衣玉食，娘亲没给过你什么，就这一针一线，是娘亲的心意。\"
徽柔鼻尖一酸，扑进苗贤妃怀里：\"母妃......\"
苗贤妃抚摸着女儿的发丝，柔声道：\"傻孩子，都要当新娘子了，怎么还撒娇？\"
\"在母妃面前，徽柔永远都是孩子。\"徽柔闷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苗贤妃捧起女儿的脸，细细端详：\"一转眼，我的徽柔都长这么大了。\"她轻轻擦去女儿眼角的泪，\"齐小公爷是个好孩子，母妃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待你的。\"
徽柔点点头，想起齐衡温柔的目光，脸颊微红。
\"记住，嫁过去后要孝敬公婆，善待下人。\"苗贤妃叮嘱道，\"但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母妃，告诉官家。\"
徽柔重重点头：\"女儿记住了。\"
苗贤妃从枕下取出一个锦囊，塞进徽柔手中：\"这是母妃去大相国寺求的平安符，你贴身带着。\"
徽柔握紧锦囊，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母妃，女儿舍不得您......\"
苗贤妃将女儿搂入怀中，声音哽咽：\"母妃也舍不得你......\"
烛火摇曳，母女俩的影子投在纱帐上，久久相拥。
大婚当日，天还未亮，徽柔便被嬷嬷们从锦被中唤醒。
\"公主，该梳妆了。\"
徽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仍是漆黑一片，唯有宫灯映着窗纸，透出朦胧的光。她揉了揉眼睛，忽然意识到——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
寝殿内早已忙碌起来，宫女们手捧嫁衣、首饰、脂粉，静候在一旁。徽柔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心跳忽然快了几分。
\"公主别动，奴婢为您梳头。\"
老嬷嬷手持玉梳，轻轻拢起她的长发，口中念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徽柔听着，不知怎的，眼眶有些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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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内，赵祯早已起身。
他站在窗前，望着徽柔寝宫的方向，神色复杂。内官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官家，吉时快到了。\"
赵祯\"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内官犹豫了一下，又道：\"华贵妃娘娘说，请您过去提前看看公主，毕竟......\"
\"毕竟什么？\"赵祯回头。
说话的内官低头：\"毕竟是您最疼爱的女儿出嫁，不然过会儿到了福宁殿那个场合，众人都在……不好在说些什么了……\"
赵祯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走吧。\"
徽柔刚换好嫁衣，正由宫女们为她戴上凤冠，忽听外面传来内侍的通报：\"官家驾到——\"
她一怔，连忙起身，却因凤冠太重，险些没站稳。一旁的怀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公主小心。\"
赵祯走进来时，正看见徽柔一身大红嫁衣，金线绣制的凤凰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衬得她肤若凝脂，明艳不可方物。
他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徽柔行礼：\"爹爹。\"
赵祯上前两步，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却在看到那精致的凤冠时停住了，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很好看。\"
徽柔抿唇一笑，眼中却闪着泪光：\"爹爹是来送我的吗？\"
赵祯看着女儿稚嫩的脸庞，忽然想起她刚出生时，小小的一团，被他抱在怀里，连眼睛都还睁不开。如今，却要嫁作人妇了。
\"徽柔，\"他声音有些哑，\"齐衡是个好孩子，你若受了委屈，随时可以回宫。\"
徽柔鼻子一酸，重重点头：\"嗯！\"
赵祯还想说什么，外面却传来礼官的声音：\"吉时已到，请公主出阁——\"
徽柔深吸一口气，朝赵祯跪下，郑重地磕了个头：\"女儿拜别爹爹。\"
赵祯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发抖，面上却维持着平静：\"去吧。\"
到这里流程还不算完，徽柔还要再去福宁殿的。
不过，在此之前，徽柔去了漪澜殿。
漪澜殿内，华贵妃正在修剪一盆牡丹。见徽柔进来，她放下金剪，笑意盈盈：\"新娘子来啦？\"
徽柔行礼：\"见过华娘娘。\"
华贵妃拉着徽柔的手，上下打量：\"啧啧，这嫁衣衬得我们徽柔更漂亮了。\"她眨眨眼，\"齐小公爷见了，怕是要看呆了。\"
徽柔羞红了脸：\"华娘娘！\"
华贵妃笑着从腕上褪下一只翡翠镯子，戴在徽柔手上：\"这是本宫当年的嫁妆，今日送给你。\"
\"这太贵重了......\"徽柔想要推辞。
华贵妃按住她的手：\"本宫没有女儿，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她难得正经地说，\"记住，在夫家要端庄大方，但也不必太过委屈自己。\"
徽柔感动地点头：\"徽柔明白。\"
华贵妃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若是齐衡欺负你，尽管回宫告状，本宫替你撑腰。\"
徽柔噗嗤一笑：\"华娘娘......\"
回到寝殿时，徽柔的眼眶已经通红。梁怀吉递上热帕子：\"公主擦擦脸吧，待会儿还要上妆呢。\"
徽柔接过帕子，轻声道：\"怀吉，我有点害怕。\"
梁怀吉温声安慰：\"公主别怕，齐小公爷为人谦和，定会好好待您的。\"
徽柔望着镜中的自己，喃喃道：\"我只是......舍不得这里。\"
梁怀吉沉默片刻，轻声道：\"公主，您看这个。\"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泥人，\"这是怀吉偷偷让宫外匠人照公主的样子捏的，您带着它，就像带着宫里的一份念想。\"
徽柔接过泥人，只见那小小的自己笑得灿烂，栩栩如生。
\"怀吉......\"她声音哽咽。
梁怀吉恭敬行礼：\"怀吉祝公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