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佑回房,顾城渊转身朝院外的苏池晏走去。
苏池晏早就等的花都谢了:“啧,可算是想起这还有个人了。”
顾城渊没理他,挑了一棵树将身子靠在树干上,疲惫道:“白佑体内的余毒怎么样了。”
苏池晏闻言又蹲下身子,捡起刚刚一直在玩的草根:“放心吧,我好歹是怀苍峰峰主,小白早没事了。”
顾城渊懒得跟他纠结医术,直接道:“灵涧峰三日前有邪祟聚集,沈泽楠花了两天时间才清理干净,萧程肆开始不受控制了。”
苏池晏一顿,皱了皱眉头:“那东西还是要出来吗?”
顾城渊没有接他的话:“月宴将至,这段时间要抓紧时间回洛川排查隐患,要保证萧程肆不会在这期间出乱子。”
苏池晏啧了一声:“我回去是抄医书。”
随后又想起什么,看了一眼顾城渊:“话说回来,你体内的余蛊拔净了吗?萧程肆要是出什么乱子,只有沈泽楠一个人可不行。”
顾城渊:“你的药和我自己炼制的蛊都减轻了反噬,秦皖熹也帮我看过了,已无大碍。”
“胆子也真是大,逞强杀完一万只走尸也就算了,你还强行移噬情蛊,当真不怕死啊。”
“当时楚池萧下了杀心,事态紧急,来不及多想。”
停顿了一下,顾城渊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有些复杂情绪混杂在嗓音里:“而且就算是我死,白佑也必须要活下去,那是我欠他的。”
苏池晏一阵唏嘘:“话本子说的没错,真是名人出情种。”
“名人?”
苏池晏来了兴趣:“你当真没看过那些话本子?”
顾城渊:“那些乱编的东西,我看它做什么?”
苏池晏一噎。
顾城渊肩膀有些酸,就直起身子:“行了,该说的都说了,走了。”
苏池晏丢掉手里的草根,起身转头走向院子准备回去睡觉,说起来他也是几天没有合眼,这时候早就困的不行。
顾城渊发现他的方向之后皱了皱眉,转身喊住他:“你往哪走?”
苏池晏回头:“小白房里啊。”
“……”
苏池晏:“不是,这可不赖我,张启川给我安排的啊,不然我睡哪?”
“管你睡哪,你要是敢进去你抄的医书翻十倍。”
苏池晏震惊:“我……”
“你是真的不把我当人啊!”苏池晏气急,“行行行,我睡乱葬岗里的坟头去,行了吧?”
“随便你。”
苏池晏彻底无语,还真瞪着眼转身向乱葬岗走去。
顾城渊懒懒道:“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客栈的银子我出。”
苏池晏闻言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朝他走过去,生怕他反悔似的催促:“这可是你说的,走走走赶紧走,困死了。”
顾城渊双手环在胸前,忽然道:“那个话本子,都写了些什么?”
苏池晏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本册子,丢给他:“先前不是不看吗,自个看去吧。”
顾城渊接住,迟疑一会,最终还是缓缓翻开。
|这天下人都说这魔族心性本恶,千万年来都是如此,却不曾想在十几年前这魔族的人却反过来护了全天下。|
|在十几年前,平静了上百年的人间经历了一场浩劫;原来蛰伏在暗处的妖邪魔物一时间倾巢而出,为了增长自己的怨气竟然见人就杀,屠村屠城不在话下,一时间风起云涌,怨气冲天,惨叫不息,血气弥漫了整个天地。|
|然后人们发现,它们竟然听从于当时最大的仙门世家——苍幽山中的江凌峰的首席弟子,萧程肆。|
|既然这邪物横行,祸首又是自家中人,苍幽山为何不直接清理门户,废了那萧程肆?|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根本没有办法!|
|俗话说“高徒”出“名师”,难免要先来谈一谈这萧程肆的师尊——|
看到这里,顾城渊眼神顿时一沉。
|世人并不知晓他的全名,但却知晓他有一个响亮的师名——青泽仙尊。|
|有一说一,这位仙尊天资极佳,年少有成,年纪轻轻便夺得这般称号,当上了江凌峰的峰主;但也仅仅如此,他干的事随便找一个人谈一谈,那个人定会恶嫌的摇头。|
|这位仙尊座下有两名弟子,一位名为顾城渊,一位就是那萧程肆;但这两位徒弟最后竟是一魔一邪,好不凑巧!|
|有人传言说,这青泽仙尊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心怀苍生,可实际上却是个伪君子,日日虐害自己的两名弟子,其手段让人恶寒,其中要说最着名的便是这“天水夺剑”。|
|那仙尊的两位弟子天资极佳,短短两年便小有所成,本来是一桩美谈,可这小心眼的仙尊却开始担心自己的两位徒弟的名声会压自己一头,竟在暗中欺压他们;后来因为一件小事而让两名未经历练的少年独战天水。|
|天水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百魔聚集,千妖相聚,万鬼同行的魔窟,让他们两个未经人事的小白去那种地方,这不是摆明着想要他俩死吗?这是何等恶毒的心思!|
眼神落在恶毒这个字眼,捏着书册的指尖渐渐冷了下去。
顾城渊又翻一页。
|可吉人自有天相,连老天都看不下去那两个小年轻被万祟而害,竟凭空降下一道天雷,劈死了大半妖邪……但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两名少年不仅活着逃了出来,还得了两把仙剑!这还不得气死了那仙尊?于是那位仙尊便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两名弟子。|
|后来顾城渊实在受不住他的虐待,偷偷逃出了江凌峰之后便没有了音讯;不过萧程肆就没有那么幸运,逃也不可能,只能继续忍受着那狗仙尊的打骂,侮辱,下冷池,进寒寺,那真是惨不忍睹啊!|
顾城渊看到这里,忽地合上本子,手中凝聚灵火,书册被烧了个干净。
“胡言乱语。”
他这个反应,苏池晏似乎是早有预料:“沈泽楠也是这般评价,当年究竟……”
“这话本子你想办法封禁掉。”
苏池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接话:“这世间这么大,我上哪给你封禁去?”
顾城渊:“没办法就找沈泽楠,他不是最爱管你这些事么?”
苏池晏恶嫌地打了一个寒颤:“才不要他帮忙,话本子本峰主想想办法……走快点吧,我真的要困死了。”
顾城渊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不知怎的,今夜的月亮太过于皎洁,顾城渊不禁想起了以前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时的那一天。
记忆与现实渐渐重合,恍惚间,他似乎分不清眼前和从前。
那天夜里漫天飞雪,奶呼呼的孩子拿着糕点边吃边跑,跑在一身白衣的男人身前,催促男人走的快一些,可下一刻却一不留神摔了个狗啃雪,白净的桂花糕上也沾上些许灰尘。
小孩坐在雪地里发愣,看着那还没吃几口,还有一大半的桂花糕,泪珠不争气在眼眶里打转。
男人见状撑着伞走过去将他从雪地里抱起来,拍了拍他衣服和脑袋上的雪,从袋里又拿一个桂花糕递给他。
小孩子接过热乎乎地糕点,含泪咬下一块。
“这块若是掉了就没有了。”
男人淡淡开口,小孩望着他点了点头。
之后男人拉着他的小手慢慢地走着,孩童也安静了些,小口小口咬着桂花糕。
小孩仰头嗓音稚嫩:“师尊……”
男人低头,看着他等着下文。
“师尊是不是只买了两块桂花糕?”孩童有些忐忑不安,“师尊都给我了……”
男人打断他:“我向来不爱吃这些,你吃便是。”
男人说完继续抬头看路,只是手中的伞朝孩子那边倾了倾。
孩子注意到了,看着男人肩头落着的雪花,又道:“师尊,伞斜了。”
“我知道。”
小孩转了转眼珠:“要不师尊抱着我吧?”
男人清冷回绝:“不。”
“为什么……”
“你太沉,抱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