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折叠的眩晕感尚未消散,陈墨白已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腐朽气息。他与凌霜出现在一条幽暗的金属廊道内,墙壁上覆盖着蠕动中的生物质膜,散发出微弱的暗紫色荧光。脚下的\"地板\"并非固定结构,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六边形金属片构成,随着他们的移动轻微起伏,如同活物的呼吸。
\"方舟内部结构已经生物化,\"凌霜的声音在意识链接中直接响起,她的异色双眸在黑暗中如同两盏微弱的灯,\"我们只有三分钟时间穿过这片区域,否则会被免疫系统识别。\"
陈墨白点头,掌心的星骸胚胎被他小心地藏入内甲,白金光芒被彻底遮蔽。时律血脉在体内静静流淌,淡金色符文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将他的生命体征压制到最低。两人沿着廊道快速前进,避开墙壁上不时凸起的感应触须。
转过一个锐角弯道后,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出现在视野中,中央悬浮着数以万计的淡金色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不同形态的生命胚胎。有些呈现出明显的人类特征,有些则像是多种生物基因的强行拼接,更有些根本无法用常规范畴定义。所有培养舱通过密密麻麻的神经状导管连接到一个中央处理器上,处理器表面跳动着暗紫色的符文,与凌霜体内七个烙印节点的波动诡异相似。
\"文明基因库…\"陈墨白强忍不适,扫视着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苗圃\",\"他们真的在把生命当实验材料。\"
凌霜突然按住太阳穴,异色双眸中闪过一丝痛楚。\"有信号…在解析…\"她的声音变得断续,右眼的暗银光泽突然大盛,\"牧星者…指令…\"
\"什么?\"陈墨白警觉地看向四周,担心她被某种隐藏的攻击影响。
\"不是我…是烙印!\"凌霜艰难地解释,手指不自觉地按在小腹位置,那里正是七个节点中最明亮的一个所在,\"它们在自动解析方舟的加密信号…我看到了…记忆碎片…\"
她的瞳孔骤然扩大,星尘与归墟之力不受控制地外溢,在两人周围形成一幅幅闪烁的全息投影——
无尽星海中,一个由纯粹植物态智慧构成的文明在虚空中蔓延。它们的主体是无数相互连接的巨型蔓生植物,根系扎入小行星带,枝叶延伸跨越数个星系。这个自称为\"牧星者\"的文明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个体,而是共享一个庞大的群体意识。它们最核心的信仰是\"完美形态\",认为宇宙所有生命都应按照它们设定的进化路线发展。
投影变换,展现出牧星者如何\"培育\"其他文明:它们向选中的星球发射基因导弹,将特定序列注入原始生命;它们制造超级病毒,淘汰不符合标准的种族;它们在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时降下\"天罚\",收割成熟的基因样本…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星语族的起源画面:牧星者从数以百万计的实验中精选出七组基因序列,培育成特殊的\"活体星图\"。这些被植入了部分牧星者意识的混血种族,唯一的使命就是携带文明基因库在宇宙中航行,执行\"播种协议\"——星语族双胞胎正是第七代导航核心!
\"我们…是工具?\"凌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投影画面随着她的情绪波动而扭曲,\"不…这不可能…\"
陈墨白正欲回应,廊道深处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他一把拉住凌霜躲入最近的凹槽,只见一队半机械半生物的巡逻单元从头顶掠过,它们的外形如同放大的昆虫,复眼中闪烁着与长老议会冠冕上相同的暗紫晶体光芒。
\"凌霜,控制住烙印反应!\"陈墨白在意识链接中急呼,\"它们在扫描这片区域!\"
凌霜咬破舌尖,强行压制体内暴走的烙印能量。投影消散,但她的右半边暗银长发却不受控制地生长、蔓延,如同活物般缠绕上陈墨白的手臂。他惊愕地发现,这些发丝正在他的时律血脉中\"汲取\"某种能量,用来平衡她体内暴走的烙印波动。
\"抱歉…\"凌霜痛苦地闭上右眼,\"它们在尝试…接管我的神经链路…\"
陈墨白没有抽回手臂,反而主动运转时律血脉,将更多能量导入她的体内。\"坚持住,\"他低声道,\"我们离目标坐标不远了。\"
两人继续潜行,穿过数个类似的培养区。每个区域都专注于不同文明的基因改造:有的强化侵略性,有的测试精神力极限,有的甚至尝试将机械与有机生命强制融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像是腐烂的花蜜混合了金属氧化物。
终于,他们抵达了导航坐标指向的禁区——一扇被暗紫色生物组织完全覆盖的圆形闸门。门上没有传统控制面板,只有七个排列成北斗七星状的凹槽,每个凹槽内部都刻满了与凌霜体内烙印节点同源的符文。
\"需要身份验证…\"陈墨白皱眉观察,\"我们恐怕无法——\"
他的话戛然而止。凌霜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暗银光泽从她指尖渗出,精准地流向门上的七个凹槽。更可怕的是,她左半身的星尘之力正在被右半身的归墟烙印强行???制,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割裂状态。
\"凌霜?!\"
\"不是我…在操控…\"她的声音变得机械化,右眼完全转化为暗银色,\"烙印节点…在响应召唤…\"
七个凹槽同时亮起,闸门如同生物张开巨口般缓缓蠕动打开。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内部涌出,带着某种超越时空的古老威压。
陈墨白本能地护在凌霜身前,却被她突然变得力大无比的手推开。她的动作不再流畅,像是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僵硬地迈步进入禁区。他只得紧随其后,时律血脉全速运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危机。
禁区内是一个半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具被冰封在水晶般透明物质中的遗体。那是一个高大的类人形生物,身着与时空律者相似但更加古朴的长袍,双手交叠于胸前,握着一个破损的、形似罗盘的装置。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面容——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光滑的、刻满了时光符文的金属表面。
\"时律者遗体…\"陈墨白屏息凝神,\"那就是'熵海罗盘'?\"
凌霜却对中央的遗骸毫无反应,而是径直走向房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柱体。那柱体表面布满了与牧星者符文相似却更加复杂的纹路,此刻正随着她的靠近而亮起暗紫色的光芒。
\"警告!未授权访问基因主控协议!\"一个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响起,房间四壁同时伸出无数带着针尖的触须!
陈墨白瞬间拔出轩辕剑残骸,时律之力灌注其中,残缺的剑刃延伸出淡金色的能量锋刃。他挥剑斩断最近的几根触须,腥臭的紫色液体喷溅在地面上,腐蚀出深深的凹坑。
\"凌霜!快醒醒!那是个陷阱!\"
凌霜恍若未闻,她的右手已经按在了黑色柱体上。暗银色的烙印能量如同病毒般注入柱体内部,柱体表面的符文开始疯狂重组、变幻,最终定格在一组令陈墨白毛骨悚然的画面上——
七个与凌霜体内节点完全一致的烙印标记,分别位于七个不同的星系核心。而将这些标记连接起来,形成的图案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笼罩整个星域的牧星者控制网络!
\"播种协议…最终阶段…\"凌霜的声音不再属于她自己,而是带着某种古老而冰冷的韵律,\"收割时刻…来临…\"
陈墨白终于明白了真相的残酷程度远超想象:凌霜体内的七个烙印节点根本不是饕餮的残留,而是牧星者埋设的\"收割信标\"!整个宇宙的文明兴衰,包括饕餮的诞生、星语族的使命、甚至时律者的消亡,都是这个疯狂植物文明精心设计的实验的一部分!
而此刻,这个沉睡已久的程序,正在通过凌霜体内的烙印节点,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