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颜端坐着,身姿笔挺,闻言只是淡淡瞥了李玄一眼。
“李东家,我们就不绕圈子了。”
“我代表大夏,四殿下代表他自己,我们想邀请通源商号,与我们结成三方同盟。”
话音刚落,李玄端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夏君颜继续说道:“合作很简单,李东家,你出钱。我,出人。四殿下,负责跟他的好哥哥们斗,拿下那个位置。”
“通源商号富可敌国,但缺的是权力的庇护。”
“我大夏在大乾境内,潜藏着一股不弱的力量,可以帮你解决很多钱解决不了的麻烦。”
“而四殿下,需要钱和人,来铺平他通往东宫的路。”
乾平接过了话头,脸上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满是杀伐之气。
“李兄,你与大皇子、张敬的恩怨,我一清二楚。只要你我联手,我保证,户部那只老狐狸蹦跶不了几天。大乾境内,所有通源商号的商路,我来保驾护航,绝不会再有任何官府势力敢去滋扰。”
这确实是个诱人的提议。
一个完美的闭环。
钱,权,暴力,三者结合,目标直指大乾的权力巅峰。
李玄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殿下,公主,你们真是太看得起我李玄了。”
他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后靠,“只是,我现在的情况,二位恐怕也清楚。”
“明面上,我是陛下手里的一颗棋子,用来敲打那些人的。”
“陛下让我闹,我才敢闹。若是我此刻旗帜鲜明地站到四殿下这边,怕不是下一秒,大乾卫的刀就要架在我脖子上了。”
“到时候,非但帮不了殿下,恐怕还会给殿下惹来天大的麻烦。”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他巧妙地将乾元帝搬了出来,做自己的挡箭牌。
乾平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虽说有推脱的嫌疑,可李玄说的是事实。
父皇的心思最是难测,他让李玄当那条鲶鱼,若是发现鲶鱼想自己选池塘。
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这条鲶鱼。
正当气氛有些僵持,李玄话锋一转。
“不过……”
“虽然我不能明着站队,但钱,不是问题。”
“扳倒张敬,打压大皇子,对你我都有好处。”
“通源商号,愿意为殿下的宏图大业,提供一份绵薄之力。”
他没有说具体数目,但这四个字从通源商号东家的嘴里说出来,分量足以让任何人动容。
“我这颗棋子,现在悬在棋盘中央,对大家才最有利。”
李玄微微一笑,“一旦落定,可就没那么好用了。”
乾平瞬间明白了李玄的意思。
出钱,但人保持中立。
既能得到他的财力支持,又能让他继续顶着皇帝棋子的名头在外面吸引火力。
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结果了。
“哈哈哈哈!”
乾平朗声大笑起来,仿佛之前的僵持从未发生过。
“李兄所言极是!是我想得不周全了!”
他举起茶杯,神情真挚。
“你能出钱,已是雪中送炭!我乾平在此立誓,今日之情,永不敢忘!待我功成之日,必有厚报!”
李玄也端起茶杯,与他轻轻一碰。
一旁的夏君颜自始至终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两个男人达成协议,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无人知晓她在盘算着什么。
但苏轻语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因为同为女人,她居然在夏君颜的眼神中,发现了对李玄的仰慕。
乾平与夏君颜满意离开后,雅间内恢复平静。
苏轻语莲步轻移,走到李玄身侧。
“公子,那位大夏公主……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那不该是合作者该有的眼神,倒像是猎人看见了心仪的猎物。”
作为执掌通源商号暗棋的女人,她对人心的洞察远超常人。
夏君颜隐藏得很好,但那瞬间流露的占有欲,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李玄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脸上毫无意外。
“野心写在脸上的饿狼,并不可怕。因为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扑上来咬你。”
他吹了吹浮沫,语气平淡。
“可怕的是那种藏在暗处的毒蛇,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在何时何地,给你致命一击。”
“乾平,是前者。”
“夏君颜,是后者。”
李玄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她看我的眼神,不是仰慕,是同类的审视。”
“她在我身上,看到了能帮她实现更大野心的可能性。”
“这样的女人,比十个乾平加起来都难缠。”
“不过……”
李玄话锋一转,眼中寒芒乍现。
“只要筹码足够,毒蛇也能为我所用。”
他不再纠结于此,目光转向苏轻语,神情已然切换到发号施令的东家模式。
“谈完了虚的,该办正事了。”
“传我的命令,通源商号在大乾的所有暗线,全部动起来!”
苏轻语立刻躬身,神情肃穆:“请公子示下。”
“目标,户部尚书,张敬。”
李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人的心坎上。
“我要他的一切。他的家族,他的门生故旧,所有跟他沾手的产业,哪怕是一间米铺,一处田产,都给我查个底朝天。”
“尤其是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证据挖出来!”
“账本,人证,物证,我全都要。”
苏轻语重重点头,将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
“另外,从账上划一百万两白银,秘密转给四皇子。”
李玄的嘴角扯出一抹冷酷的弧度。
“告诉他,这是第一笔钱。让他放开手脚去买人,买路,买通所有能用钱砸开的关节。”
“朝堂上,需要有足够多的嘴,替他说话。”
“我要让这张网,在张敬毫无察觉的时候,彻底将他罩住。”
“而我……”
李玄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繁华的京城街道。
“就继续当好陛下手里这把,最锋利的刀。”
他幽幽开口,声音仿佛与风融为一体。
“我要让那只老狐狸,自己把脖子,舒舒服服地伸到刀口下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