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上，席位之间，沈璟川位置在二人中间，听着对话，心里同样咯噔下，总觉得这位话里有话。
用余光打量他时，周玄策忽得咳嗽几声。
太后关切，特遣人送来樱桃熬煮的水，说能止咳，用糖浆熬制，看着就十分好喝，他却只浅尝了两口就搁了勺子。
食不过三口。
沈枝意挑眉：
真是浪费。
“这樱桃水太过甜腻，应该符合大多数姑娘的口味，沈姑娘可以尝尝。”他说着，示意宫人盛了樱桃水递给沈枝意。
“多谢王爷。”沈枝意刚说完，就听他继续说道：“瞧，热闹要来了。”
歌舞结束，就到了射粉团的环节。
沈枝意下去准备时，又碰见了左相之女魏明贞，她今日打扮明媚俏丽，被众多闺女围着，宛若众星捧月般，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魏小姐今日定能拔得头筹，能陛下赐婚。”众人吹捧着。
魏明贞轻蹙着眉，装着娇羞：“别胡说。”
沈枝意此时正在试小角弓，温卿此时已到殿上开始射粉团。
“我瞧着方才三殿下一直在看你，对您肯定有意思。”
“是啊，有些人即使身份再尊贵，毕竟嫁过人，就别奢想再入皇室。”
“居然还有脸出席宫宴，真是好大的脸，若是我啊，被夫家舍弃，怕是要投湖自尽，可不敢出来招摇过市。”
“还敢勾引三皇子，真是恬不知耻！”
……
几人说着，嬉笑出声。
只是话音刚落，一支小箭就忽然飞过来，从中间穿过去，还划破了其中一人的衣服，吓得几人脸色微白。
魏明贞皱眉：“沈枝意，你干什么！这里是皇宫，你敢行凶！”
“行凶？”沈枝意摩挲着手中的小角弓，“我只是手滑，不小心就把箭射了出去。”
“你分明是故意的！”被划破衣服的姑娘怒道。
沈枝意低笑：“那又如何！”
“你别以为自己是镇国公的女儿，就敢这般放肆，仗势欺人！”
“你若这般委屈，那咱们去陛下面前分说一番？”沈枝意嘴角轻嘲，攥着小角弓就朝着几人走过去。
她身上有股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与淡漠……
尤其是眼神，
冷得好似没有活人气。
那周身气势倒是把几个人吓住了，魏明贞蹙眉：“沈枝意，你想做什么，即使你父亲是镇国公，那我爹贵为左相！”
“你父亲是左相又如何，即使你贵为公主，你们也不能质疑、挑衅圣上！”
“你、你胡说什么！”其中一人急了，“我们何时质疑圣上了！”
“我与宋聿修分开，是陛下亲自赐的和离书，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我被夫家舍弃？言下之意，我是被休弃的？”
“这还是质疑陛下？”
“你们简直胆大包天！”
沈枝意声量忽然提高半分，吓得几人心惊胆颤。
瞧着几人被吓得慌了神，她才弯腰捡起地上的那支小箭，“敢质疑陛下，别说这支箭没射到你们，即使射伤你们，相信陛下也不会责备我半句，所以啊……”
“少招惹我。”
“否则下次这支箭，就不知会射到谁身上了！”
沈枝意说完，就想走，魏明贞却叫住她，“见陛下就去见啊，我们只看到你射箭，谁听到我们方才说什么了？”
几人一听这话，纷纷附和。
“就是，谁听见了，你暗箭伤人倒是真的！”
“我倒想看看，陛下是信你一个人，还是相信我们几个人所说。”
“……”
有些置身事外的，也都垂头不语，不愿掺和此事。
好歹也是贵女，沈枝意瞧着几人脸都不要了，刚想开口，就听身后传来幽幽几声咳嗽。
众人循声看过去，阴影处，玄色锦衣似乎与暗色完全融为一体，只有面具泛着幽暗的光，隐藏在其下的眸子，深不见底。
看得人脊背瞬时爬满凉意。
众人纷纷行礼。
沈枝意也急忙放下角弓，弯腰行礼。
他却久久不语，众人也不敢平身，而周玄策已走到沈枝意面前，弯腰捡起她置于地上的小角弓与小箭。
搭箭、拉弓，试了下。
“原来姑娘家用的小角弓是这样的。”他声音低沉喑哑，透着股阴诡感，让周遭空气都瞬时冷了半分。
却没想到，下一秒——
他再次拉弓，
伴随着箭矢急速划破空气，发出短促的嘶鸣。
随后，沈枝意听到一声痛苦哀嚎，她低着头，只敢稍稍打量身后，这才瞧见那只箭竟堪堪擦过方才嘲讽自己的那位小姐脸上……
轻擦而过，
箭矢扎入地面！
划破皮肤，有血珠沿着脸颊滚落，她疼得要命，却不敢叫不敢哭。
众人更是被吓得不敢喘。
“皇宫内，不是你们肆意妄为的地方，再有下次，这支箭必会划破你的嘴！”他说着，竟又咳嗽两声，空青已现身，“王爷，我们该去喝药了。”
周玄策离开前，把小角弓递给沈枝意，“小公爷救过本王，若在有人敢为难你，随时找本王。”
众人心里咯噔下。
沈璟川救过摄政王？这事儿他们怎么没听说？
难怪这位素来性格冷僻的王爷，会主动坐到沈家的席位上。
沈枝意双手接过角弓，“多谢王爷。”
“沈姑娘，比赛加油。”
他说完，咳嗽着离开。
被箭射伤的那位小姐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开了皇宫，而射粉团的比赛仍在继续，魏明贞心下气恼，偏又没法子。
谁让摄政王忽然冒了出来。
沈枝意对比赛本就不慎上心，每人共有五次机会，她前两箭都射偏了，惹得太后笑出声：“枝意啊，你在射不中，你大哥就要钻到桌子底下了。”
将门之女，不通射箭，难免会惹人笑话。
“臣女太过紧张了。”
沈枝意接下来两箭都堪堪从粉团上擦过，只有最后一箭，勉强射中。
她这成绩，是不可能拔得头筹的。
而魏明贞早就开始练习，五箭中了四箭，最终拔得头筹。
圣上也是高兴，问她需要何种赏赐，魏明贞只说不需要，可眼睛却往三皇子身上瞄，孝宣帝也不是傻子，皇后又不断给他递眼色。
他便笑道：“你可有婚配？”
“未曾。”
“若是让你做三皇子侧妃，可觉得委屈？”
三皇子已娶正妃，是皇后娘家的姑娘，魏明贞毕竟是左相之女，做侧妃总是委屈的，她只跪着：“陛下赐婚，是臣女的福气，又怎会委屈？”
周玄策喝药回来时，刚好赶上圣上赐婚，群臣道喜。
“今日主角何时变成我这三侄子了。”因为生病，坐下后，往椅背上一靠。
宫宴之上，只有他最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