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渍的ph值是7.8,而陈野的痕检笔记里写着——‘水渍伪造的痕迹会残留碱性物质’!
我的指尖因为这个发现而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冰冷的愤怒,以及即将揭开真相的战栗。
老周,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忠厚老实,甚至有些木讷的男人,竟然在我眼皮底下上演了这么一出!
我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他。
他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用纸巾擦拭键盘,但那副慌张的模样,此刻在我看来,充满了欲盖弥彰的拙劣。
“老周,”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这杯‘特调咖啡’,看来不是给我提神的,是给这些录音备份‘送行’的吧?”
老周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擦拭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中,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和墙壁一样惨白。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我不是故意的,沈队,手滑,真的是手滑……”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眼神却不敢与我对视,飘忽不定地在我和那摊狼藉的键盘之间游移。
“手滑?”林疏桐的声音冷得像冰,“滑得这么精准,刚好覆盖了所有备份文件,还顺便调配出了ph值7.8的‘咖啡’?老周,你当我和沈墨是三岁小孩吗?”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老周那层层伪装,直视他内心的恐慌。
老周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颓然地垂下了头,肩膀也垮了下来,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审讯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我们三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是周医生……”许久,老周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他叮嘱过,那段录音的背景音……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听到,尤其是你们。”
“周医生?”我眉头紧锁。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思绪。
周医生,我们警队的心理顾问,一个温文尔雅,看起来与世无争的人。
他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听到背景音?
那背景音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多余的背景音’……”林疏桐重复着这几个字,她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明悟,“老周,你之前说这段录音的采样率比正常值低了2.7%,但降噪处理却异常完美。这本身就不合常理!除非……除非这种降噪,并非后期处理,而是录制时就已经通过某种手段,实时抹去了特定的声音!”
我的心头猛地一跳。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支录音笔的复杂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
而那枚刻着“m·L”的微型芯片,恐怕不仅仅是加密那么简单。
“那枚芯片!”我猛地转向桌上的录音笔,那枚在显微镜下泛着冷光的芯片,此刻在我“m·L……林伯母日记残页的签名……”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浮现,“难道这支录音笔,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过滤掉某种声音而特制的?”
林疏桐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
她快步走到我身边,拿起那支录音笔,”
“裁决者……”我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吴。
他此刻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身体微微发抖,显然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代表着极度的恐惧。
“小吴,”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你刚才提到‘裁决者’时,瞳孔扩张了0.5毫米。林法医在你颈后检测到了微量镇静剂残留。你被威胁了,对不对?告诉我们,‘裁决者’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吴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惊恐地看了一眼老周,又迅速低下头,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我不能说……他们会杀了我的……他们说,谁敢泄露……谁就得死……”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
“他们让你做什么了?”林疏桐追问道,“和这支录音笔有关吗?和陈野的死有关吗?”
小吴猛地抬起头,
看着小吴崩溃的模样,我的心也沉了下去。
这个“裁决者”组织,手段显然极其残忍,才能把一个年轻的警员吓成这样。
老周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奈:“沈队,林法医,别逼他了。周医生说,‘裁决者’的行事风格,就是斩草除根,不留任何活口。小吴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万幸了。”
“那段被抹去的背景音,到底是什么?”我盯着老周,一字一句地问道,“值得你们冒这么大的风险,甚至不惜销毁证据,妨碍警方调查?”
老周的眼神黯淡下来,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周医生只说,那段声音里,包含了可以识别‘裁决者’核心成员的……‘声纹’。一旦泄露,我们所有人,包括陈野的家人,都会有危险。”
“声纹?”我和林疏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支录音笔的设计,就更加阴险了。
它不仅仅是记录,更是在记录的同时,进行筛选和清除。
“可是,”林疏桐提出了疑问,“陈野既然知道这段录音的重要性,他为什么不直接把原始录音交出来,或者留下更明确的线索?”
“也许他根本没有机会。”我沉声说道,“从录音笔的缺口和压痕来看,他是在极度匆忙和隐蔽的情况下,留下了这个‘胎记’。他可能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但来不及做更多的安排。”
我的目光再次回到那枚“m·L”芯片上。
林伯母,一个温柔的画家,她的签名怎么会出现在一枚如此精密和邪恶的芯片上?
她和“裁决者”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陈野的死,难道也和林伯母的失踪有关?
无数的谜团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们紧紧缠绕。
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就在那段被刻意抹去的“背景音”上。
“所有录音备份都被毁了,”我看着那摊狼藉的键盘,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原版录音又被芯片处理过。我们还有办法恢复那段声音吗?”
林疏桐紧抿着嘴唇,手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搓着,这是她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
“芯片的实时处理,理论上是不可逆的。它在录制时就已经将特定频率的声音信号抹除或大幅削弱,就像从源头上切断了水流。想要恢复,难如登天。”
审讯室内的气氛再次陷入了死寂。
绝望,如同潮水般一点点漫上来,几乎要将我们淹没。
就在这时,林疏桐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等一下!”她猛地抬起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有一丝兴奋,“芯片处理的是数字信号。但录音笔的麦克风,在拾取声音的最初阶段,是模拟信号!如果……如果能在芯片处理之前,截取到哪怕一小段模拟信号的残留痕迹……”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物理层面上的痕迹?”
“对!”林疏桐的语速加快,“比如麦克风振膜上极其微弱的、非正常的震动残留,或者电路板上某些元件因为接收到特定频率声波而产生的细微电磁变化……虽然希望渺茫,但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她迅速打开自己的勘察箱,取出了一个精密的、连接着许多探针和传感器的小型仪器。
那仪器的屏幕幽幽地亮着,上面布满了复杂的参数设置。
“这是我最新调试的声学痕迹捕捉仪,”林疏桐的眼中闪烁着专业的光芒,“它对微弱声信号极其敏感,或许……能给我们带来奇迹。”
她的指尖在仪器的触控板上灵活地跳动着,调整着各项参数。
我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仪器发出的低频嗡鸣声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疏桐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波形,试图从一片混沌中捕捉到那丝微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