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顺和赵丽被带走了，周秀兰担忧地看着满身血污的苏念卿，“苏知青，你怎么样？要不要去镇山卫生所看看？”
“对啊，苏知青，别耽误了，我现在让人送你去。”杨支书也是担心，这一下查出两起命案，要是又有知青出事，杨柳树村怕是要出乱子。
“没事，我只是一些皮肉伤，只是看着吓人没事的，回家擦点药就行，”苏念卿谢过众人，带着苏临川回到了自家的小院。
“姑姑，你怎么样，我帮你上药？”苏临川害怕极了，姑姑明明叮嘱过他，可他还是着了别人的道，让姑姑陷入危险之中，现在还受伤了，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小川，别哭，姑姑没事，”苏念卿摸着临川毛茸茸的小脑袋，这孩子今天一定也被吓到了，“姑姑会医术的，很快就能好，你去帮姑姑烧些热水，然后再做份晚餐可好？”
听到可以帮姑姑忙，苏临川一百个一万个的愿意，“好。”
“那可不能哭了，男子汉一定要学会不流泪的，”苏念卿不希望孩子自责，“那去忙吧，姑姑进房间擦药去了。你可不准躲着掉眼泪，到时候掉进晚餐里，姑姑可不想吃带着眼泪的晚餐。”
苏念卿转身回了房间，锁上门的刹那便闪身进了空间。
空间特有的温润气息扑面而来，灵泉在月光石的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这还是上次他们去鹰嘴崖时，从湖边搬来的，特意铺在泉眼周围。
“嘶……”手臂浸入灵泉的瞬间，抓痕处传来细密的刺痛，像有成千上万根针在同时扎刺。
几分钟过去，刺痛感慢慢消失，一股冰凉舒适的感觉顺着手臂蔓延，手臂上的抓痕慢慢变淡，直到看不见任何伤痕，皮肤比之前还要细腻光滑白嫩。
“这灵泉的效果如此好。”苏念卿蹲在泉边，指尖划过水面，荡起圈圈涟漪。
琅琅的铃铛声在泉水上方盘旋，清脆的响声震得水面泛起银亮的光点：“你这丫头，以为这是普通的山泉水？”
它顿了顿，铃铛声突然变得悠远，“这灵泉来自上古昆仑灵脉，一滴可活死肌，十滴能清腑毒，百滴......”
“百滴可怎样？”苏念卿追问。
“百滴可重塑筋骨。”琅琅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你还是别想了，以你现在的精神力，最多只能引导十滴灵泉离体，还有你加了灵泉水的药材，也是同样的。
你要知道，这灵泉如今可跟你的本源连接在一起的，如果强行催动，那是以命换命，幸好，现在你灵泉使用都是控制着的。”
苏念卿听着琅琅的解释，心中猛地一震：“我使用灵泉没有限制？” 她想起方才整个手臂浸泡在灵泉中安然无恙。
“不然你以为空间为何认主？” 琅琅的铃铛声绕着她的发梢打转，“但灵泉与本源相连的本质没变，只是空间会自动调和能量，避免主人被灵泉反噬。不过” 它话锋一转，铃铛声陡然沉了下去，“若想解除体外引导的限制，唯有提升精神力。”
“怎么提升？” 苏念卿追问，脑海中闪过废砖窑里狼群扑来的瞬间，还有李福顺那淬毒的眼神。她必须强大起来，否则下一次危机来临时，她和临川未必能全身而退。
琅琅的铃铛声在泉眼上方盘旋，震得水面泛起银蓝色的光晕：“你这凡体肉身再怎么提升也提升不到哪里去，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泡灵泉浴，重塑筋骨。” 它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灵泉本是灵脉精华，直接浸泡能洗髓伐骨，但这过程...... 堪比万蚁噬心，你一个女娃娃能否扛得住？”
苏念卿的心猛地一沉。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方才被狼爪撕裂的伤口已恢复如初，皮肤下隐隐有灵泉的微光流转。
想起今天临川被诱骗时自己的无力，还有许家不知现在情况如何，另外之后是否还有其他的威胁，她攥紧了拳头：“我能扛。”
“你想清楚了？” 琅琅的铃铛声带着一丝担忧，“重塑筋骨需连续浸泡三个时辰，期间灵泉会冲刷你全身经脉，断骨重生的痛感......”
“我想清楚了。” 苏念卿打断它，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她想起上一世家人的离世，自己的无力反抗，想起今天的恐慌，“今天的事不是结束，以后还会有更多危险。我必须有保护自己和家人的能力。”
她深吸一口气，褪下沾着血污的外衣，小心翼翼地滑入灵泉。
泉水刚没过肩头，一股极致的冰凉便瞬间包裹了她，仿佛无数根细针同时扎进毛孔。
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却感觉骨骼深处传来一阵麻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忍住！” 琅琅的铃铛声在她脑海中炸开，“这是灵泉在洗涤你体内的杂质。” 苏念卿蜷缩起身体，看见泉水中浮起一层黑色的污垢，那是她多年来积郁的寒气和暗伤。
半个时辰后，刺骨的冰凉突然转为灼烫，仿佛整个人掉进了滚烫的油锅。她的骨骼发出 “咔咔” 的轻响，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
汗水大颗大颗地滚落，滴入灵泉时竟化作缕缕白烟。
“姑姑？” 门外传来临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怎么还不出来？晚餐快凉了。”那声音里的焦急像针一样扎进苏念卿的心脏，让她几乎忘记了灵泉带来的剧痛。
她猛地睁开眼，嘴唇因用力咬合而渗出血丝，却仍拼尽全力扬声回应，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小川...... 先自己吃......”灼烫的灵泉正疯狂冲刷着她的经脉，说话时胸腔仿佛被重石碾压，“姑姑太累了...... 想歇会儿......”
“可是你还没吃饭......” 临川的声音贴着门板传来，带着明显的哽咽，“姑姑我煮了你爱喝的南瓜小米粥......”
苏念卿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任由灵泉的热流在体内横冲直撞。
她想象着孩子踮脚趴在灶台边，把踩在凳子上用勺子翻动粥的模样，鼻尖陡然发酸：“听话...... 你先吃...... 姑姑饿了会自己热......”
“那你是不是不舒服？”临川的声音里带着惊疑，“你的声音好哑......”
“没事......”苏念卿强迫自己的语气带上笑意，却因灵泉冲刷到肩颈经脉而忍不住闷哼一声，连忙用咳嗽掩饰，“可能是今天累到了...... 歇会儿就好...... 你吃完自己洗澡睡觉，别等我......”
琅琅的铃铛声在她脑海中焦急地响着：“灵泉正在冲击百会穴！别分心！” 但她却固执地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直到听见临川抽着鼻子应了声 “哦”，接着是碗筷碰撞的轻响，才敢重新将意识沉入灵泉。
不知过了多久，灼烫感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当一切结束后，她踉跄着冲了个澡，竟在水纹里看到了自己胸口的那个莲花印记有些地方变成了金色，此刻正随着呼吸微微脉动，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出了空间，推开门的刹那，看见临川趴在桌上睡着了，小脸埋在臂弯里，旁边的还摆着一个粥碗，显然是留给她的。
孩子手里紧紧攥着半块糖，糖纸被体温焐得发软。
苏念卿的心瞬间被暖流浸透，所有的疼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轻手轻脚地抱起临川，孩子在她怀里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呢喃：“姑姑...... 吃饭......”
“嗯，姑姑这就吃。”她低声应着，替孩子擦去嘴角的粥渍，指尖触到他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将临川放到床上时，发现他枕头边摊着那本记事本，最后一页的铅笔印划破纸背，透着湿痕：
“3月28日 晴
砖窑里有狼，姑姑流血了
是我让姑姑受伤了，我是不是个坏小孩？”
字迹下方画着穿蓝裙子的小人倒在地上，旁边是三只呲牙的狼，而举着药葫芦的小人脚下有一大滩红墨水，显然是孩子用手指蘸着钢笔水抹上去的。
苏念卿指尖划过“坏小孩”三个字，能看见纸背被反复擦改的痕迹，铅笔印下渗出的不仅是泪水，还有孩子深深的自责。
“姑姑......”临川在睡梦中呓语，小手胡乱抓着空气，仿佛想抓住什么。
苏念卿轻轻握住他的手，发现掌心有处新结的痂，大概是白天捡石头想砸狼时蹭破的。
她翻开记事本前几页，看见前几天的记录：
“3 月 20 日 阴
姑姑带我吃了好吃的糖，很久没有吃过了 ”
“3 月 21 日 晴
见到了一个好看的叔叔，但是他是来跟我抢姑姑的 ”
“3 月 21日 晴
我和姑姑要下乡了 ”
每一页的角落都画着不同的太阳，会根据心情给太阳画上好看的眉眼，即使是“看到好看的叔叔，要来抢姑姑”，太阳的嘴也是带着笑模样，有点点撇嘴巴。
可今天这一页的太阳，没有了好看的眉眼，整个都是黑色的，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太阳会不会也不喜欢我了”。
苏念卿看着这个全黑的太阳，想着今天小川回来的模样，以及叫她吃饭时的语气，她还是不够关心他，这孩子太敏感，他将所有的恐惧和自责都写进了本子里，也害怕极了被抛弃。
“小川不是坏小孩。”她低声说，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泪痕，“是姑姑没有保护好你。”
临川突然睁开眼，看见她拿着记事本，瞬间涨红了脸，伸手想抢：“别...... 别看......”
苏念卿将他整个揽进怀里，任由孩子的小脑袋埋在她肩窝。
“姑姑看到了，”苏念卿轻轻拍着他的背，感受着怀里小小的身体因委屈而颤抖，“小川写的每一个字，姑姑都看到了，姑姑一直觉得小川都很棒。”
“可我今天，我想要跑开，可......”临川的声音闷在她衣服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是我让姑姑被狼咬......”
“不是的。” 苏念卿捧起他的小脸，看着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是坏人太坏了，而且小川也想跑的，但小川太小了，对不对，小川你没错的。”
她擦掉孩子掉落下来的眼泪：“今天姑姑也大意了，是姑姑让你跟着张家那孩子走的。”
孩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可姑姑流血了......”
“姑姑现在已经好了呀。”苏念卿拉起袖子，露出光滑如初的皮肤，“你看，一点伤口都没有了。最后不还是小川带着支书他们来找姑姑了，不是吗？”
临川惊讶地睁大眼睛，手指轻轻触碰她的手臂，确认没有疤痕后，突然 “哇”地一声哭出来：“姑姑的药真的好厉害！”
“是啊，”苏念卿替他擦去眼泪，拿起记事本翻到第一页，“你看，小川这一路上帮姑姑做了多少事，今天还煮了好吃的粥给姑姑吃。这样的小川，怎么会是坏小孩呢？\"
小家伙抽着鼻子，破涕为笑：“姑姑，粥好吃吗？”
“可好吃了呢？”苏念卿点着他的鼻尖，“小川要不要来检查，姑姑可全都吃完了呢！”她看见孩子耳朵尖泛起红晕，又指着画里被涂黑的太阳，“其实太阳公公今天一直在天上看着小川，只是它看到小川哭了，所以也跟着难过了。”
临川认真地想了想，拿起铅笔在黑色太阳旁边画了个笑脸：“那我明天不哭了，太阳就会变回来。”
夜深人静时，苏念卿再次进入空间。
灵泉在月光石下泛着柔和的光，她将临川画本上的 “笑脸太阳”投影到泉水中，竟看见水面升起一缕金光，凝聚成一颗小小的露珠。
琅琅的铃铛声带着惊讶：“这孩子的意念竟然能凝练灵泉露珠？”
苏念卿笑了笑，将露珠小心翼翼地收入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