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的“凡心斧”在雾林边缘劈出第三百棵星缘苗时,斧刃突然碰着块硬物。刨开浮土一看,是块半埋的青石,石上的纹模糊不清,却隐隐透着与缘心石同源的光。
“这是‘凡人道碑’!”林缘使闻讯赶来,指尖抚过石面,模糊的纹竟慢慢显形——是些歪歪扭扭的刻痕,像凡人用柴刀凿的,“上古时的凡人护缘后,会把自己的故事刻在碑上,让后来人知道,缘道从不是仙的专利。”
石生蹲下身,用斧柄轻轻刮去碑上的泥,碑上的刻痕越来越清晰:有个牵着牛的农人,在星缘苗旁刻下“牛饮缘水,苗护我田”;有个织布的妇人,把韧缘布的纹拓在碑上,旁边写着“一针一线,连的是暖”;最深处,有行稚拙的字:“我叫阿狗,救了棵苗,它结了果,我吃了,不饿了。”
“这些都是没留下名的凡人。”少年缘使摸着碑上的刻痕,指尖传来微微的颤动,像在触碰那些早已逝去的心跳,“他们的护缘,没被写进缘星记,却被这碑记着。”
姜缘使展开星图,图上与凡人道碑对应的星点,正发出柔和的光,像颗藏在云后的星,“星象说‘碑在,凡心在;纹显,缘道传’,这碑是要让我们,把现在凡人的故事也刻上去。”
石生当即决定留在碑旁,他找来村里的石匠,一起把碑周围的土清开,又用凡心斧凿出片新的碑面,“该让村里人也来刻刻。”
第一个来的是他娘。老人握着石凿,手虽抖,却稳稳地在碑上刻了朵星缘花:“我儿护缘,我守着家,也算份力。”
村里的病人拄着拐杖来了,在花旁刻下自己的名字:“吸了缘力好的,以后我来守碑。”
连最调皮的孩子,也学着石生的样,在碑角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小人手里举着颗星缘籽,“我以后也要护苗!”
石生自己则在碑的中央,刻下“凡心即道”四个字。刻最后一笔时,凡心斧突然发出嗡鸣,碑上所有的刻痕都亮了,与他眉心的星纹遥相呼应,碑下竟冒出新的星缘藤,藤上的果里,映着所有刻碑人的笑脸。
“这碑活了!”林缘使惊喜地看着藤往四周蔓延,藤上的纹缠着碑纹,缠着凡人的刻痕,“它在记认,谁把心刻在了上面。”
铁缘使闻讯赶来,在碑旁铸了个“传声鼎”。鼎里烧着星缘藤的干,烟里带着碑纹的影,飘到哪,哪的凡人就能听见碑上的刻痕在说话:阿狗的故事飘到西荒,牧人赶着羊就往半味谷来,说要学阿狗护苗;农人的刻痕飘到东海,鲛人把它织进潮纹绡,说要让凡人的暖,跟着洋流走。
田缘使则在碑周围种了圈“忆凡麦”。麦熟时,穗上的纹会变成刻碑人的模样,风一吹,就像无数个凡人在碑前点头,“这麦磨成粉,做的馍能让人想起,自己也是护缘的一份子。”
有远客的学者来考察,对着碑上的刻痕惊叹:“这才是真正的道碑!没有仙话,只有人话;没有玄理,只有真心。”他当场在碑上刻下远客的螺旋纹,“我们的机器,也是凡人的手造的,也算份缘。”
石生看着越来越热闹的碑,突然明白:凡人道碑,不是块冰冷的石头,是无数凡人的心,垒起来的暖;不是要记着谁成了仙,是要记着,每个凡人的护缘,都算数。
夜里,他坐在碑旁,听着传声鼎里飘出的阿狗的故事,摸了摸眉心的星纹,笑了:“原来这就是我的仙途——让更多凡人,在碑上找到自己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