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修到“天地缘桥”境的第二年,半味谷来了位不速之客——天宫的仙使,捧着帝君的旨意,说要召他上天庭,赐仙位,“凡人能引天地缘力,已是仙才,当入仙班,受三界供奉。”
石生却摇了头,指着村里正在星缘藤下绣花的娘:“我娘还在这,我走了,谁护她?”他又指了指田埂上跟着他学种地的孩子,“这些娃刚学会认纹,我走了,谁教他们?”
仙使皱眉:“仙途远大,怎可为凡俗牵绊?”
“我修的是缘道,不是仙途。”石生举起护缘斧,斧上的纹缠着村里的炊烟、星田的土、病人的笑,“这些就是我的道,离了它们,修得再高有啥用?”
这话传到帝君耳中,帝君竟亲自来了半味谷。他站在聚声台上,看着石生在星田干活,汗滴落在土里,立刻长出带星纹的苗,“你可知,多少凡人求仙而不得?”
石生直起身,手里还攥着把乾坤谷:“帝君可知,多少仙人忘了自己本是凡人?”他往帝君手里塞了把谷,“您尝尝,这谷里有土的味,有汗的咸,有盼的甜,这才是缘的味,比仙露实在。”
帝君捏着谷粒,突然笑了:“好个‘缘仙非仙’!你既不愿上天,我便赐你‘护缘散仙’之名,不入仙班,不居天庭,只在人间护缘,如何?”
石生咧嘴笑,弯腰继续种地:“名不名的,不重要。”
消息传开,三界的缘人都来了劲。西荒的铁匠说:“你看石生,没打坐,没炼丹,就凭着护缘,照样成了仙,咱凡人也能走出自己的道!”
远客的新缘使则带着机器来,让石生往机器里输点缘力:“我们要造‘传缘机’,把你的道,织进每个角落,让所有凡人都知道,仙不在天上,在心里。”
林缘使看着石生在星田与孩子打闹,孩子的手刚触到石生的星纹,就长出颗小星点,“这才是最好的传承——不是教修仙,是教护缘,教凡人的心里,都能长出星纹。”
姜缘使的星图上,石生的星点周围,长出了无数小星星,都是受他影响,开始护缘的凡人,“星象说‘凡心聚,缘星亮’,以后的缘道,会从半味谷,走到每个凡人的心里。”
铁缘使给石生的护缘斧换了新刃,刃上的纹是石生护村、化桥、种地的景,“这斧现在叫‘凡心斧’,提醒你,也提醒所有人,忘了凡心,道就偏了。”
田缘使则在石生种地的地方,立了块“缘仙碑”。碑上没刻仙号,只刻着石生的话:“我娘说,心软的人,走得再远,也记得回家的路。”
石生自己还是老样子,白天在村里帮衬,夜里就坐在星缘藤下,给孩子们讲护缘的故事。他眉心的星纹,在凡人看来是仙迹,在他自己看来,不过是颗会发热的痣,“热就对了,凡人心,本就该热。”
有回少年缘使问他:“你现在算仙了吗?”
石生指着天边的缘星,又指了指地里的乾坤谷:“你看那星,再看这谷,哪个是仙?哪个是凡?星照着谷,谷养着人,人护着星,本就是一回事。”他顿了顿,笑,“非要算的话,我是个种缘的仙,也是个修仙的凡。”
那天傍晚,石生的娘颤巍巍地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眉心的星纹:“你爹要是在,准说你这娃,没白养。”
石生握住娘的手,手心里的乾坤谷粉沾了两人一手,“娘,你看,这粉里的纹,多像咱娘俩的手。”
夕阳落在他们身上,把两道影子拉得很长,影子里的纹缠着星纹,缠着谷纹,缠着凡人的皱纹,像在说:所谓修仙,不过是把凡心,修成能护着更多人的暖;所谓缘仙,不过是把凡人的日子,过成了天地都记得的故事。
而半味谷的风,依然带着传味苗的香,吹过石生的星田,吹过村里的炊烟,吹过每个凡人的心头,像在说:别急,慢慢走,护缘的道,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