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昨晚那人握着自己手腕的样子,月华君便隐隐能感觉到蛊虫灼心。
他原已断情绝爱,才想夺他人情丝。
但现在……既然他还会心动,那只需放任自己的感情,待得对那个人死心塌地,再杀之证道即可。
上次棋局对弈后,两人又常常在汀兰水榭相会,只是近段时间,许久没见那小弟子了。
直到半月后的傍晚,卫殊黎才又来了。
“月华君……”
月华君倚在软榻上摆弄棋局,眸中似是对他多日不来颇为不满。
卫殊黎拱手向他解释,“受玉简传召,山下有妖兽作祟,便随几位师弟下山斩杀妖兽。”
见月华君还是不语,他又道:“月华君近日来,可还曾受蛊虫灼心?”
总归还算有些良心,知道关心他。
“每每夜里,依然剧痛难忍……尤其是……”月华君凤眸轻睨,落在他身上,“想到你时。”
“……”
那对耳尖便一下子又红的滴血。
月华君觉得有趣,又向他招手,待人走到跟前,便揽过来抱在怀里,凑到他耳尖处吻上一口。
“怎么这般纯情?难道是,还未和人双修过?”
“……有,有的。”
月华君也不问是谁,只问他:“你可是已有心悦之人?”
“……原本有的。”
“这是何意?”
“年少情谊……只是现在看来,恐是错付。”
“莫非是……那个夺你身份的外门弟子?”
那双眼睛一下子闪过些许惊异,颤着眼睫看向自己,“道君怎么知道?”
月华君被这双明亮如琉璃珠子的眸子引了去,低下头擒住一双软唇细细吮吸起来……弄得身上人很快又情动,齿间溢出咿咿呀呀的轻哼。
月华君很满意他的反应,又撬开他的唇向内,很快把那张小嘴吃的又酥又麻。
“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喜……喜欢……”
……
月华君甚至在怀疑,这小弟子莫不是也擅蛊术,在自己身上种了什么蛊,让他如此深陷。
他收起嘴角调笑,忽然道:“其实蛊虫并非每夜都发作……只会在我情动之时蚀骨灼心……在遇到你之前,那东西已经很久没缠过我了。”
“那晚,我是怕你就那样走了,才诓骗你的。”
卫殊黎怔住,说出的话自己都不信,“道君的意思是……心悦我吗?”
月华君便又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不明显吗?”
“可是……可是道君修无情道,怎可被情爱所牵?若是因我误道,弟子万死不敢担。”
“为你弃道又如何?本君不信,难道只有无情道才能得道飞升?”
且不说月华君这样的人怎么会心悦他一个小小弟子。
再者,他身为玄真弟子,即将要入秘境得道祖传承。
他用过溯时梭,知道传承是假,此番去定有去无回。
要是真的跟道君结下缘,待自己身陨道君又该如何?
卫殊黎忙推开他,“道君……不可……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
卫殊黎没办法向他解释,狠下来心,拱手道:“道君,此番情缘,您便当一场梦,就此忘却。日后潜心修行,必得大道。”
言毕,仓皇离去。
“……”
月华君将桌上棋子尽然扫落,依然心中郁结,一个小小的元婴弟子,自己都说出为他弃道的话了,他居然就这样逃了……
如此不识抬举。
气急间,蛊虫发作愈演愈烈……
罢了。
许是那小弟子觉得两人身份差异悬殊,生出自卑来。
改日自己前去,再表番心意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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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殊黎刚进门就被人捂住了嘴拽进了怀里,那人瞥见他还未整好的衣衫,心下吃味:
“又从月华君那里回来了?你怎地如此轻信他人?那副深情嘴脸不过是装出来的。”
卫殊黎听出了他的声音,却不愿意叫他。
渊陵放开他,对于他还不认自己很是气恼,偏上次伤重还没好全,一时间灵气不通,运转灵气调息起来。
“渊陵……”卫殊黎这才上前扶了他一把。
渊陵看到他紧张自己,身上痛楚消解不少。
“你是被何人所伤?”
渊陵心下思索,这段时间,君迁子一直把墨离尘当自己徒弟看待,他若是说自己是被君迁子所伤,恐怕会让墨离尘和君迁子离心……
不对。
墨离尘心里,可装不下他。
要是说是君迁子,指不定会以为是他在肆意抹黑呢。
“……是我自己,修炼时没留意。”
卫殊黎点点头,取出一颗丹药喂他吃下。
丹药入体,果然舒适许多。
渊陵看向他,依然不忍,“小离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要代池嘉樾到秘境里去?你明明知道是有去无回……为了那种人,值得吗?”
“……渊陵尊主,如今我决心入秘境,已不是为一己私情,若无人殉道,则天地覆灭。身为衍虚宗弟子,为天下苍生,定当义不容辞。”
“你倒是心有大义……你们那沧溟掌门可是巴不得让你赶紧去送死呢。”
渊陵摸上他的脸,“若是当时,拦住你不让你回衍虚宗就好了,我二人在北境,自得逍遥。”
他捏诀召出噬心蛊的雄虫,“你死了没关系,可惜我这一对噬心蛊,还是先取出来为好。”
卫殊黎知道他在阴阳怪气,怕他又气起来,瞥他一眼也不敢多说什么。
雄虫牵引雌虫,自他经脉深处钻出。
渊陵把一对蛊虫收起来,又问他:“我在你身上下的禁制,是不是已被解了?”
“师尊帮我解的。”
“那禁制虽然限制你的修行,但也是为了护你。你身怀阴水灵根,若被人发现,必遭觊觎……”渊陵叹息道,“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
“你打算回北境去吗?”
“嗯……魔修本就都被逐到北境,这里哪有我容身之所。”
许是临别在即,渊陵也不免感性许多,“小离尘,你怕过我吗?我吓你说要把你带回去当炉鼎……还说……”
“君子论迹不论心,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你总归是帮了我。”
“我倒宁愿不帮你。”渊陵无奈笑笑。
得到这样的回答,已然足够了。
渊陵取出传身石捏碎。
修道时,他总听什么正道魔道。
做了魔修以后发现,这所谓正道魔道根本没什么区别。
修仙之途,长路漫漫。
谁也不过是谁身边一匆匆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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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音蝶飞回,落在君迁子指尖。
他微微生疑,墨离尘所说,自己帮他解了渊陵下的禁制,是什么时候的事?
君迁子近日里去了一趟外门,那个徐长老此前就不慎被妖兽所杀,他又逼问了留在那的外门弟子,确实说此前曾因墨离尘受池嘉樾重视而欺凌于他,还说是池嘉樾暗中默许过的。
心下又不禁苦涩起来。
他真正的徒弟,似乎并不像自己想得那般。
而墨离尘,原本他想着这人犯下滔天罪行,殉道也算将功抵过。
没曾想,他竟有为天下苍生的大义。
自己又该如何舍得,让他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