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秦川脸上满是惊讶的神情和满脸的错愕徐新秋的脸上也写满了难以置信。而一旁的陈松成却神色平静,就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并未泛起多少情绪的波澜。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面带微笑地听着秦川在一旁口沫横飞地讲述着历代明君的优良作风。每一个皇帝的事迹在秦川口中就像是他亲身经历一般,绘声绘色。
从太祖皇帝的勤勉治国,事事亲力亲为,到先帝皇帝重视民生,推行各种利民政策,使得百姓安居乐业。还有微服私访会带来的种种危害。秦川说得滔滔不绝,那把有些稀疏的山羊胡子跟随主人的情绪颤抖着,似乎随时会被风吹落。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这一炷香在烟雾缭绕中慢慢地燃烧着,秦川长时间的讲述似乎让他有些倦乏了。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沙哑,语速也逐渐慢了下来,但是仍然坚持着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表达出来。
他端起桌上那已经不太温热的茶杯,毫不顾忌地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着,润了润喉咙后似乎又要鼓起劲头继续讲下去。而一直摆出虚心纳谏模样的陈松成,其实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直到秦川喝茶的时候发出的轻微声响才让他回过神来,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表情,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那微笑中却莫名地透着一种笃定,说道:“那就这么定了,那宁州的蛮族,恐怕如今只知道宁州巡抚,却不知有皇帝了。”
陈松成说罢便站起身来,他身上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他目光从秦川与徐新秋身上逐一扫过,那眼神好似一把锋利的剑,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川一下子就被这眼神给震慑住了,他心里虽仍有满肚子的话想说,那些话语在喉咙间跃动,却被陈松成的眼神给强行制止住了。他只是倔强地张了张嘴,眼睛里透着不甘,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
徐新秋在一旁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马上低下了头,秦川只能对着陈松成拱手行礼,手臂抬起的动作都显得有些无力,然后说道:“臣遵旨。”
“那个……”徐新秋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眼见着秦川和陈松成在那里似乎轻松地就达成了一致意见,把自己扔在了一边,于是只好弱弱地问了一句:“我呢?”
陈松成听了徐新秋的话,脸上瞬间浮现出些许厌烦的神色。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而后说道:“不是说过了嘛,你跟着朕就好。”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就好像他的决定如同天命,不容许任何人有丝毫的违抗。
“不是说让我回北疆吗……”徐新秋小心翼翼地瞧了瞧正意气风发的陈松成,声音也越来越微弱,自己本就不怎么想面对陈松成,让他不太敢反驳陈松成。
“朕倒把这事儿给忘了。”陈松成微微蹙起眉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他低声寻思了片刻,像是在权衡着什么,最后对徐新秋说道:“无妨,用不了多长时间的。”说罢,陈松成笑着轻轻拍了拍徐新秋的肩膀,那动作看似温和,可徐新秋却感觉不到多少安慰。
随后,三人在正堂商议了一些细节。正堂里的气氛有些肃穆,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三人的脸上晃荡。直到月色西沉,陈松成和秦川就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了平王府。
月色如水,洒满了王府的庭院,把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临出发前,秦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拉过徐新秋,小声地问道:“殿下,您在府上新建的那座阁楼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啊。”
徐新秋先是一愣,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他转过头看了秦川一眼,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制作的粗制水泥。徐新秋心想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大事,而且秦川看起来值得信任,于是也没多想,就把配方和制作方法传授给了秦川。
回到宫中,陈松成只身一人坐在养心殿内。偌大的宫殿寂静无声,唯有桌上那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灯芯上的火苗在夜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陈松成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盯着那盏油灯,思绪却早已飘散。
直至安和悄悄从门外走进来,每一步都迈得轻盈而谨慎,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进了门后,安和毕恭毕敬地说道:“陛下,宋大人到了。”
“宣。”陈松成像是被从梦境中唤醒一般,缓缓地收回自己纷散的思绪,而后深吸一口气。他双眼紧紧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只见宋骏鸣仿若鬼魅般突然现身在眼前。他见到宋骏鸣之后,心中一凛,略显激动地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臣幸不辱使命。”影卫首领宋骏鸣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将两封信件递到陈松成眼前。这两封信一封来自宁州,另一封来自北疆。
然而,陈松成并未率先查看宁州的信函,而是目光直接锁定在了北疆的来信上。他伸手拿起那封信,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的拆开信件,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随着时间缓缓过去,他的眼神里渐渐浮现出几分狠厉之色,嘴唇也不自觉地微微紧抿,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很好,非常好。”说罢,他缓缓闭上双眼,靠向椅背,像是在闭目养神,可那紧握成拳的双手却出卖了他此时内心翻涌的情绪。
大概过了半刻钟,宋骏鸣看着毫无动静的陈松成,心中暗暗揣测皇上的想法。他见皇上迟迟没有下一步的指示,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在此时,陈松成却猛地睁开眼,那眼神中的愤怒仿佛能将人瞬间吞噬。
他大声怒吼着,一把抓起手中的信,使足了力气将信撕得粉碎。纸张在他的手中被撕裂的声音在静谧的殿堂里显得格外刺耳,碎纸片如同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地飘落。
“朕倒要瞧瞧,他还敢做什么!”伴随着陈松成的这声怒吼,安和与宋骏鸣同时惶恐地跪地。他们低着头,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飘落纸上写着的“风雷骑”三个字,落在了即将熄灭的油灯上。那火苗一下子蹿了起来,瞬间将那三个字化为灰烬,仿佛这三个字带着什么不祥的征兆,注定要消失在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