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咋咋呼呼的嗓门，像一盆不合时宜的冷水，瞬间浇灭了屋内的温馨。
林凡的眉头皱了一下，与被打断许愿、同样一脸错愕的沐清雪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拉开门。
门刚开一条缝，李薇薇就一阵风似的挤了进来，高声道：
“清雪！生日快乐！我这可是十万火急给你送祝福和礼物来啦！”
她身后还跟着提着大包小包，一脸憨笑的张伟。
“我的天，你们家怎么黑灯瞎火的？搞气氛呢？”
李薇薇一边嚷嚷着，一边好奇地探头，当看到餐车上的蛋糕和摇曳的烛光时，夸张地“哇”了一声，
“哟，真浪漫上了！不过光线太暗伤眼睛，不利于学习！”说着，她还是熟门熟路地按下了客厅的开关。
啪嗒一声，刺眼的灯光瞬间驱散了烛火的朦胧，也让那份独属于一家三口的静谧与浪漫荡然无存。
“生日快乐啊清雪！”李薇薇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不由分说地塞进沐清雪怀里，嘴上却是一贯的傲娇：
“给你的。别以为过个生日就能松懈了，本学霸特赠最新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全套，黄金屋颜如玉都在里面，趁热做，早日卷死他们考上名校！”
沐清雪被她这番说辞和礼物弄得哭笑不得，打开盒子，几本厚厚的习题册下面，果然静静躺着一支她加入购物车很久，却因价格一直没舍得下单的派克钢笔。
笔身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象牙白光泽，正是她最喜欢的款式。
这份礼物，一半是戏谑，一半是深情。
“还有我还有我！”
张伟也献宝似的凑上来，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游戏手柄，
“嫂子，生日快乐！这是解压神器！以后学习累了，或者凡哥惹你生气了，我带你和凡哥开黑！保证把把带飞，虐得凡哥叫嫂子！”
小小的出租屋因为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瞬间被吵闹和欢声笑语填满。
萌萌被李薇薇一把抱进怀里，肉乎乎的小手好奇地摸着那本厚厚的习题册：
“薇薇姐姐，你为什么送妈妈练习册呀？练习册不好玩，萌萌不喜欢。”
李薇薇使劲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理直气壮地宣布：
“因为你妈妈以后要考清北、杭大！成为学霸中的战斗机！然后赚大钱！给你买好多好多漂亮的花裙子和吃不完的草莓蛋糕！”
沐清雪看着眼前打打闹闹的朋友，又看了看身边一脸无奈却又带着纵容微笑的林凡，还有窝在李薇薇怀里咯咯直笑的萌萌，
心中那点被打扰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满当当的暖意。朋友的祝福虽然方式独特，但真心实意。
她轻声说：“谢谢你们，薇薇，张伟。有你们在，今天是我过得最开心的生日。”
“那必须的！”李薇薇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快快快，寿星赶紧吹蜡烛许愿！别错过了吉时！”
大家重新围在蛋糕前，烛光再次成为焦点。
沐清雪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唇角带着满足的笑意。
就在这时，李薇薇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地八卦兮兮地问了一句：“对了清雪，你家里人……今天，没给你打电话什么的吗？”
话音刚落，屋里热闹的气氛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下来。
张伟脸色一变，赶紧在桌子底下用胳膊肘狠狠捅了李薇薇一下，用眼神示意她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薇薇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懊悔，想说点什么补救，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沐清雪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眼睫轻颤，但很快，她抬起头，脸上没有太多悲伤，只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他们……工作忙，可能不记得了。”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每个人的心上，尤其是林凡。
林凡心头一紧，几乎是立刻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沐清雪微凉的手，将她的手整个包裹在自己温暖干燥的掌心。
他没有说什么大道理，也没有指责谁，只是用最温和、最坚定的声音，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没关系，别人记不记得不重要。以后你的每个生日，都有我和萌萌。我们会把全世界最好的祝福都给你。现在，闭上眼睛，许个愿。然后，轮到我的礼物了。”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眼神深邃而专注。
沐清雪抬起微红的眼，看向林凡，心中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
李薇薇和张伟也停止了打闹，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林凡这个“一家之主”能拿出什么惊喜。
在众人注视下，林凡从外套的内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方盒，用最常见的牛皮纸包着，没有一点花哨的装饰，与李薇薇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神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将盒子递给沐清雪。
沐清雪接过，入手很轻。
她指尖有些微颤，慢慢撕开包装纸。
里面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块，打磨得并不算十分光滑，带着几分朴拙的手工感。
她疑惑地拿起，细细端详。
木雕上，刻着三个人影。
左边是一个略高的男人，身形挺拔，中间是一个稍矮的女人，温柔地依偎着，他们中间，小手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孩。
女孩的头上，还细心地刻了一朵小小的、稚拙的花苞。
沐清雪的心猛地一跳，呼吸都急促起来——那分明是林凡，是她，还有扎着小揪揪、仿佛正歪头笑着的萌萌！
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模样！
每一个轮廓，每一道刻痕，都带着独属于手工的、粗糙却又无比真挚的温度。
她颤抖着指腹轻轻抚过木雕表面，能清晰感觉到那些深浅不一、甚至有些歪斜的刻痕，有些边缘还带着一点点未处理干净的细小毛刺。
她几乎能立刻想象出林凡在某个她和萌萌都已熟睡的深夜，或者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午后，
笨拙却又无比专注地，一刀，一刀，将他的心意深深镌刻进这块普通木头里的模样。
这比任何昂贵的首饰、华丽的礼物，都更能直接、也更凶猛地撼动她的心。
林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似平日的沉稳从容，反而带着期待：
“它……或许很粗糙，清雪，也算不上贵重。但，这是我亲手做的。我想给你一个家。”
“我想给你一个家。”
简简单单六个字，像一道蕴含着无尽力量的暖流，瞬间冲破了沐清雪心中所有紧锁的闸门。
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迅速模糊了视线。
这不是伤心，也不是委屈，而是一种被巨大的、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狠狠砸中的眩晕与感动。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堵住，只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颤抖的呜咽。
“妈妈！妈妈不哭！”
一直被李薇薇抱着的萌萌，看到沐清雪哭了，立刻急了，小身子一扭，灵活地从李薇薇怀里滑了下来，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到沐清雪面前。
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学着大人安慰人的样子，胡乱地在沐清雪脸上擦着泪，小奶音带着哭腔，急切又心疼地说：
“妈妈不哭，萌萌吹吹，吹吹就不疼了！萌萌亲亲！爸爸的礼物，萌萌也喜欢！”
说着，她踮起脚尖，在沐清雪沾着泪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李薇薇在一旁看着，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她此刻也安静下来，眼圈莫名有些发红，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了一句：
“哎，这小棉袄……真是，太贴心了。”
张伟也咧着嘴，黝黑的脸上满是感动，他抬手使劲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地对林凡竖了个大拇指：
“凡哥，你这……你这礼物，比我那什么限量版游戏手柄厉害一万倍！真的！”
沐清雪被女儿这番稚拙又真诚的举动逗得破涕为笑，泪水却依旧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一把将萌萌紧紧搂进怀里，小小的身子柔软又温暖。
然后，她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林凡的手，用力将他也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