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通透和了然：
“我反对的是一味沉溺，影响学习、败坏风气的行为。但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能够互相监督，
把对方的优秀当成自己的目标，遇到难题一起钻研，失意时彼此打气，成绩不降反升，精神面貌也积极向上，
那这样的‘好感’，又有什么不能被理解呢？
你看林凡和沐清雪，他们的成绩单，就是最有力的说明。
一个从班级中游到年级第五，一个在顶尖的基础上还能再精进，这难道不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这不就是一种‘相互成就’？”
“相互成就……”
周明轩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喉咙干涩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
他一直坚信，林凡就是沐清雪学业上的绊脚石，他们的关系只会让沐清雪堕落，让纯洁的校园蒙羞。
可现在，从以铁面无私、治学严谨着称的王老师口中，他听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甚至带着赞许的论调。
林凡和沐清雪，非但没有如他预想中那般成绩下滑，
反而……他感觉自己精心构建的逻辑堡垒正在一寸寸崩塌，这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王老师看着他脸上那副混杂着迷茫、不甘与剧烈挣扎的神色，继续说道：
“周明轩，高考的压力，老师都明白。
有时候，看到别人在某些方面比自己突出，或者遇到一些自己短时间内无法理解、更不认同的事情，心里难免会产生一些波动，甚至会钻牛角尖。
但是，人不能被这些暂时的情绪牵着鼻子走。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学习上，查漏补缺，巩固提升，这才是对自己负责。”
她拿起桌上那份刚批改完的化学试卷，指尖在几个刺眼的红叉上轻轻点了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与其耗费心神去琢磨别人的私事，不如多钻研几道难题，多梳理一遍知识点。
高考这张考卷，只认分数，不看你揭发了多少同学的‘秘密’，更不看你拍了多少模糊不清的照片。”
周明轩的内心翻江倒海。
这算什么？
他处心积虑，冒着风险拍下的“铁证”，非但没能将林凡和沐清雪钉在耻辱柱上，反而让自己坐在这里，像个犯了低级错误的小学生一样被循循善诱地教导？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与不甘，混杂着浓重的羞耻感，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烧得他脸颊发烫，连耳根都红透了。
王老师似乎并未留意他内心的剧烈波动，或许是早已洞悉，她放下试卷，身体微微后靠，语气竟带上了若有若无的轻松，
仿佛在聊什么再寻常不过的家常趣事，目光却带着一种“看透不说透，但我要点透你”的深意，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所以啊，周明轩同学，把心思彻底放回学习上吧。
高考才是你们现阶段最重要的战场，不容有失。
实在不行，你要是觉得学习压力实在太大，自己一个人钻研找不到突破口，”
她顿了顿，看着周明轩那双因充血而显得更加凸出的眼睛，眼神里带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却又仿佛饱含“善意”的意味，
“也可以学学人家，尝试去发展一段能让你成绩进步，能让你也体验一把‘相互成就’的健康关系嘛。
老师不仅不反对，说不定还会为你加油鼓劲呢！”
“嗡——！”
周明轩只觉得大脑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紧接着，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脑门，眼前金星乱冒，耳边传来尖锐的鸣响，整个世界仿佛都开始天旋地转。
他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王老师……竟然……竟然让他，也去谈恋爱！
还是那种能“相互成就”的恋爱？
用这种……这种方式来提升成绩？！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球因为过度充血而布满血丝，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王老师。
而王老师脸上，依旧是那种温和的，甚至带着几分鼓励与期许的微笑，
仿佛她刚刚真的只是在真心实意、苦口婆心地给他提供一个解决学习困境、走出心理误区的“绝妙良方”。
那眼神，纯净得没有杂质，诚恳得让他无从辩驳。
这一刻，周明轩先前因为王老师那番“句句在理”的分析而好不容易在心底深处滋生出的一丁点微弱的反思，
瞬间被一股滔天的荒谬感和难以遏制的狂怒冲得烟消云散，渣都不剩！
去他的相互成就！去他的谈恋爱提升成绩！
他周明轩，曾经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全校师生眼中的楷模，难道需要靠这种在他看来是旁门左道、不务正业的方式来提升成绩吗？
这简直是把他最引以为傲的自尊和努力，狠狠地按在地上，用最“温柔”的语气，进行最残忍的羞辱！
奇耻大辱！
这是对他灵魂的拷问和践踏！
周明轩胸腔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想拍案而起，想指着王老师的鼻子，声嘶力竭地质问她是不是疯了，
然而，当他猛地抬起头，对上王老师那双平静无波，甚至带着几分“我这是真心为你着想”的诚恳眼神时，
所有的咆哮和怒火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在了喉咙里，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王老师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温和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慈祥的微笑，
仿佛她刚刚只是提出了一个再正常不过、充满了人文关怀的建议，一个能帮助迷途学生走出心理困境、重拾学业巅峰的绝世妙招。
那眼神太纯粹了，纯粹到让周明轩一阵恍惚，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或者，王老师其实是在用一种他凡夫俗子无法理解的高深莫测的方式，在进行某种独特的“点化”。
“怎么？周明轩同学，觉得老师这个建议……很出乎你的意料？”
王老师轻轻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其实，老师也是过来人。高三这个阶段，压力大，心理出现一些波动甚至扭曲都是正常的。
有时候，换一种思路，换一种方式，说不定就能豁然开朗，找到新的突破口。
你看，林凡同学和沐清雪同学，他们不就是摆在眼前的，最好的例子吗？”
又提林凡和沐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