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房的日子依旧在蒸汽与轰鸣中流逝,鞠大姐照旧默默擦拭着每一寸设备。
她发现最近吕玲玲看孙聪的眼神变了,总是带着防备与嫉妒;而贤大姐的躺椅旁,瓜子壳堆得越来越高,甚至长出了毛茸茸的霉菌。
某个大雪夜,鞠大姐加班清理屋顶积雪。透过化验室的窗户,她看见俞文霞正对着镜子补妆,贤大姐趴在桌上昏睡着,涎水浸湿了考勤表。
而远处的操作间里,孙聪还在仔细核对数据,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根没吃完的冷馒头 —— 那是她留给错过饭点的吕玲玲的。
寒风卷起雪花拍打在玻璃上,鞠大姐裹紧棉袄继续工作。她知道,再厚的冰雪终将融化,就像锅炉房里这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迟早会被真相的阳光照得无处遁形。
深秋的锅炉房,煤灰混着湿气,在空气中凝成黏腻的颗粒,沾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三班工作人员拖着疲惫的身躯完成工作,只想快点洗去满身的污秽,好好休息。
浴室的门成了他们与舒适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可这道屏障,却被俞文霞蛮横地堵住了。她穿着紧身连衣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像只骄傲的孔雀般站在浴室门口。
湿漉漉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眼神里满是不屑与轻蔑。“都给我等着!”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浓重的青岛方言,在空旷的锅炉房里回荡,“侯主管说了,以后洗澡我先洗,你们都得等我洗完!”
“凭什么啊?” 一位年轻的员工忍不住抱怨,“我们在锅炉边忙活了八小时,煤灰都快钻进骨头缝里了,就不能先洗个澡?”
俞文霞冷笑一声,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就凭我和侯主管是老乡!有本事,你们去告啊!” 说完,她扭动着腰肢,转身走进浴室,还故意重重地摔上门。
门撞击门框的声音,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每一个员工的脸上。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她哼唱的不成调的歌曲,在外面焦急等待的员工听来,格外刺耳。
除了在洗澡这件事上耍威风,俞文霞在工作中也处处刁难其他员工。那天,维修工老窦接到通知,说化验室的一台设备出了故障,需要立即维修。
老窦带着工具匆匆赶到化验室,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情况,俞文霞就皱着眉头,捏着鼻子,满脸嫌弃地说:“你怎么才来?知道这台设备有多重要吗?耽误了工作,你负得起责吗?”
老窦耐着性子说:“俞姐,我一接到通知就赶来了。您先说说设备哪里出问题了?”
“我怎么知道哪里出问题?我又不是维修工!” 俞文霞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摔,纸张散落一地,“你自己不会检查吗?要是修不好,就别干了!”
老窦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开始仔细检查设备。经过一番排查,他发现只是一个小零件松动了,很快就修好了。
可当他收拾工具准备离开时,俞文霞又阴阳怪气地说:“哼,修得这么快,不会是糊弄事吧?要是再出问题,看我不找侯主管收拾你!” 老窦握紧了拳头,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走出化验室,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里面压抑又难闻的气息都吐出去。“当权力成为伤人的利器,再微小的职务也能化作刺向他人的刀。”
还有一次,交接班的时候,俞文霞突然冲进控制室,把一份化验单摔在桌上,大声嚷道:“这是谁负责的锅炉排污?数据全是高的!差点出大事!”
正在交接班的小李心里一紧,拿起化验单仔细看了看,疑惑地说:“俞姐,这些数据都是我按照标准流程排污的,应该没问题啊。”
“没问题?你当我是傻子吗?” 俞文霞瞪大眼睛,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小李脸上,“侯主管马上就要来检查了,现在数据不对,你让我怎么交代?”
小李委屈地说:“那我再重新排一遍……”
“重新排污?来不及了!” 俞文霞打断他的话,“肯定是你工作不认真,故意少排,想陷害我!我现在就去找侯主管,让他好好治治你这种不负责的人!” 说完,她风风火火地冲出控制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急促的鼓点,敲得人心烦意乱。
小李站在原地,眼眶通红,满心的委屈和无奈。明明是自己认真完成的工作,却被无端指责,而这一切,不过是俞文霞仗着有侯主管撑腰,肆意妄为罢了。“在扭曲的权力游戏里,真相和公平总是最先倒下的牺牲品。”
俞文霞的跋扈,就像供热站里的一颗毒瘤,让原本团结和谐的氛围变得压抑又紧张。员工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在背后默默抱怨,而供热站的工作,也因为她的种种行为,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这件事还没解决,更大的矛盾又接踵而至。会议室的日光灯管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像极了我此刻烦躁的心情。投影幕布上,锅炉技改方案的图纸泛着冷白的光,与侯刚指间明灭的香烟红光形成刺眼的对比。
我攥着数据报表的手心全是汗,纸角被捏得发皱,那些用红笔圈出的风险提示,此刻在侯刚眼中,或许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涂鸦。
“侯主管,加预热器真的不行。” 我深吸一口气,指着投影幕布上的示意图,“您看,这是我在其他供热站记录的实际案例,加装预热器后,风压配比会严重失衡。
原本鼓风 35hZ、引风 42hZ 就能维持炉膛微负压的理想状态,改造后风压完全倒转,煤燃烧效率会下降至少 20%。”
我翻开报表,用颤抖的手指划过煤渣含碳量的检测数据,“而且,煤渣会从原本的灰白色变成黑色,这意味着大量热能被浪费,不仅不能节能增效,反而会大幅增加成本。”
侯刚懒洋洋地靠在真皮座椅上,翘起的二郎腿有节奏地晃动着,鳄鱼皮鞋尖反射着冷光。他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缓缓笼罩住他似笑非笑的脸:“年轻人,你懂什么!别太保守。
我这是为了公司好,加了预热器,就能节约成本,提高热量。”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那些专业数据都是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