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一听,更觉得废了夏常在这步棋走对了。
本来只是想拿新人中踩着她这个华妃捧皇后的人杀鸡儆猴,谁知道还有这种惊喜。
宫中出现一个奴才们心之所向的小主算怎么回事,她这个协理六宫还不成摆设了。
于是,华妃听了不仅不后悔,反倒挑眉抚鬓说道:“本宫杀的就是包衣秀女。”
敬妃一脸和你说不通的表情,摇摇头,叹道:“华妃,福子究竟为何出现在井中,你清楚,今日,你又打残夏常在,总和包衣过不去做什么。”
讲完最后一句话,便走了。
华妃也习惯了,冯氏就是这么一个人,偶尔会试图反抗她,但很快又会自己退缩。
这次,她也只以为如此。
至于福子,皇后的人都奈何不了她,更何况敬妃,她清楚内情又如何,无凭无据,难道还会说出去不成。
敬妃上了辇轿,居高临下之际,看到其他宫女脸上愤恨不平的神情。
她们是内务府分来的,不同于含珠和如意是她从家里带来的,都是包衣。
方才为了护着她一起进的翊坤宫,所以华妃的话她们也都听到了。
其实说夏常在是全包衣的希望是假的,这世上多是恨人有笑人无的。
夏家要是能脱离包衣从此成为旗人,只怕第一个恨他们的就是从前和他们厮混的人。
但不要紧,这完全不影响华妃的话引起包衣的众怒。
就是不知道华妃宫中的宫女们有没有被大笔的赏赐迷昏眼,以至于忘记自己的出身了。
敬妃想起从前华妃对自己那些细碎的折磨,她是恨华妃的,只是一直无力报仇。
如今有能力,那自然要狠狠坑上一把。
论起折磨,华妃只怕还比不上人家,希望她能承受得住吧。
但表面上敬妃却对着那几个面露不忿的宫女招手,吩咐道:“方才华妃的话你们不许往外传出去,她深受皇恩,若被她知道了,后果不是你们能承担的。”
见她们应下,回去原位,才倚靠在辇轿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和华妃的争吵还是耗费太多精力了。
想必,以华妃的铁拳铁腕铁石心肠,她的宫女哪怕心里不高兴,也不会往外说。
但不要紧,这宫里的一草一木,就连花瓶、石墩子等死物都会说话。
和每一个该知道的人诉说你不可告人的秘密。
敬妃只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撇清自己的关系就行。
一日后,华妃和包衣之间的争端尚且还隐匿在暗中。
欣常在和莞常在却闹到了她这里。
二人连同储秀宫的掌事宫女崔槿汐一起跪在冯若昭面前。
另外二人是欣常在硬拖了过来的。
敬妃摁了摁额角,吩咐含珠,如意给两位小主搬个绣墩坐着,崔槿汐她倒是没管。
莞常在脸色苍白,一副虚弱的模样,楚楚可怜。
但欣常在到底是老人,膝下还有大公主淑和,还是要给个面子的,敬妃便先询问她。
欣常在火冒三丈,讲起话来,那个激动的样子,使得旗头上的深蓝流苏都在到处乱晃。
“敬妃娘娘,不是嫔妾小气,实在莞常在太过分,她一个刚入宫的新人,储秀宫的份例,什么都要先挑,好歹嫔妾也是从潜邸就服侍皇上了呀,如今还要捡别人剩下的玩意儿使。”
说完,真是气狠了,掉了好几滴泪。
甄嬛刚要开口,被发觉的崔槿汐打断了。
“敬妃娘娘容禀,都是奴婢不好,把东西先给了莞常在挑选。莞常在心底是十分敬重欣常在的,事事都愿意退一步,也并不占好东西去。总是拿了次等的,留着最好的给欣常在。”
甄嬛顺势起来谢罪:“嫔妾微末小事惊扰了敬妃娘娘,嫔妾有罪。”
敬妃瞧着她摇摇欲坠,便说道:“快起来坐着吧,本宫都听说了,你昨日见了不好的东西,要养神,辛苦你今日过来了。”
欣常在见敬妃娘娘也被崔槿汐几句话蛊惑了去,一时泪流得更快更凶了。
冯若昭也只好和稀泥:“欣常在,本宫也知道你委屈,但莞常在住在东偏殿,崔姑姑先送东西去她那里也不算错。”
又朝着坐下的莞常在说:“莞常在,欣常在资历确实比你深,你是妹妹,相处间还是要让着一些。”
甄嬛没有异议应下了,果然看见敬妃娘娘的神色更温和了一些,还冲着她点点头,表示赞许。
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回头又觉得宫中危机四伏,想要先避宠躲一躲风头才好。
只是,她隐秘看了一眼欣常在,旁边有人时刻盯着,却是不好找实初哥哥帮忙了。
需得好好想个办法才是。
敬妃还在对崔槿汐说话:“你是储秀宫的掌事宫女,如今储秀宫主位空缺,你要对着两位常在一样重视才好,不可区别对待。此事皆因你行事不当引起,本宫罚你三个月月俸,你可服?”
崔槿汐垂首:“奴婢有罪当罚,多谢敬妃娘娘指点。”
教训完崔槿汐,敬妃又对着两个常在各打五十大板:“至于你们二人,便各罚一个月的俸禄,小惩大诫。都是宫中姐妹,你们要和谐友爱。”
欣常在不由得有些后悔,她不该觉得敬妃曾经帮过忙就这样冲过来的,如今不仅被罚,更重要丢尽颜面,她才知道怕。
便嗫嚅道:“嫔妾领罚。”
甄嬛也认为不能听信崔姑姑的一面之言,到底是妃位娘娘,威严深重。
现在只怕已经给敬妃娘娘留下了多事的印象,也乖乖认了被罚。
冯若昭便颔首,让如意送她们几人出去。
她这官司也断累了。
管理宫务不过数月,快要和常年装聋作哑的皇帝共情了。
这可不好,敬妃思及此,又立刻打起精神来。
外头,莞常在身边流朱正在和欣常在的贴身侍女风荷互相怒目而视。
见小主们出来了,各自去扶。
欣常在看见崔槿汐半个身子仍偏向莞常在的模样,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鄙夷道:“莞常在惯会在娘娘们面前装相,一会儿雅清得不得了,一会儿又可怜巴巴的。”
“可谁没看见合宫觐见的时候你堂而皇之站在了富察贵人前头,再雅清可怜的脸也遮不住你的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