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位于长春宫之北,储秀宫之西,为两进院,有东西偏殿各三间。
东偏殿名为常熙堂,西偏殿叫做明瑟居。
门后设四扇屏门,关着时可以遮挡视线,开启后可供人通行。
虽然正殿面阔仅三间,又可以说是西六宫中距离养心殿最远的宫殿,敬嫔也十分满意。
毕竟,有孕的芳贵人还被华妃指去了碎玉轩,当然,这其中也必然有皇后的推波助澜。
在王府多年,敬嫔对貌似温和宽厚的皇后也有些了解,她的真面目必然是极为可怖的。
可也没法子,敬嫔只能夹在嚣张跋扈的华妃和伪善的皇后中间艰难求生。
还有个皇帝一昧地推着她对上华妃。
从前,她只是华妃房中的格格,现在也是低她一级的嫔,家世虽不错,但又比不上年家。
更何况,皇帝还不愿意多给点宠爱。
样样不如人,她拿什么对抗?
就像这咸福宫,敬嫔刚来的时候,等着她的奴才里有好几个钉子。
华妃的两个,皇后的两个,还有端妃的一个。
端妃的好解决,她常年病着,只是敬嫔不明白,她在咸福宫安插人手是想做什么。
大家皆有华妃这个敌人,本可以守望相助,她这样,可是过界了。
至于皇后,她如今心都放在华妃以及两个有孕宫妃身上。
华妃则是一边要照顾曹常在的胎,一边对着芳贵人这个受宠有孕的人看不上眼,处处与她过不去。
她们俩都没有过多的精力关注敬嫔这个无宠的人
还有曹常在为着腹中孩子,也多有挑拨华妃与芳贵人的关系。
只需在华妃面前黯然神伤,多提对皇上眷顾芳贵人的羡慕,华妃自然看芳贵人碍眼起来。
而芳贵人也算得宠,兼之身怀龙裔,即使只为了自己的脸面,又怎么可能轻易退缩。
故而二人如今势同水火。
敬嫔还有些手腕,趁此时机,抓住机会,不过一个月这咸福宫便固若金汤,密不透风。
现在身边的大宫女自然是王府中用惯含珠和如意,总管太监也是一直跟着她的李和安。
转眼便是三月,碎玉轩的芳贵人出门散心的时候,踩到了一滩水上,失足滑倒,转眼就见红了。
在床上躺了两天,在来来回回多个太医的医治下,还是没能保住孩子,小产了。
不仅如此,据太医所说,她以后不能再有孕了。
皇上一开始还多有怜惜,常去探望她,近日,不知怎么,不再去了。
宫中又有流言传开,说是芳贵人时常在碎玉轩中口出怨言,咒骂华妃。
众人便猜测是华妃害了芳贵人。
翊坤宫中,太医估计产期就在下月的曹常在挺着大肚子安抚暴怒的华妃,可惜完全没有效果。
华妃正在殿中大骂:“贱人,竟敢污蔑于我!颂芝,你去狠狠掌她的嘴,看她还敢胡说八道。”
掌掴刚失子的贵人,颂芝急得愁眉苦脸的,又不敢拒绝火冒三丈的华妃。
还是曹琴默上来劝道:“娘娘息怒,若让颂芝姑娘打了芳贵人,皇上岂不就要怜惜她了,说不准还要迁怒娘娘,只怕这才是芳贵人的目的呢,不然她在自己宫中说的话,怎么就轻易传出来了。”
华妃听着有理,这才作罢,只是咬牙切齿道:“好,本宫就饶她这一回,若有下次,本宫必要去养心殿求皇上做主。”
颂芝逃过一劫,忙奉承道:“娘娘最得皇上的心,皇上知道了,必然心疼娘娘。”
方才多亏了曹常在帮着说话,颂芝便又说:“依奴婢看,曹常在若是能在娘娘看护下顺利产子,就能证明娘娘不是看不得其他嫔妃生子的人,谣言即刻就不攻自破了。”
华妃颔首,曹常在也感激地看了颂芝一眼。
御花园,敬嫔本带着人在这里赏花,入了春,千秋亭的白玉兰,玉翠亭的杏花,以及遍布多处的榆叶梅和丁香都开得好极了。
碎玉轩便在御花园的东南角。
敬嫔坐在亭中歇息时,难免对着跟出来的含珠提起:“也不知道芳贵人如何了。”
含珠说道:“芳贵人没了孩子,又有失宠的迹象,自然是极为不好受的。”
敬嫔点点头,说道:“既到了这里,也不怕多走两步,你陪着本宫去碎玉轩看看芳贵人。”
到了碎玉轩,先看见的是二门的匾额,写着“挹明月”三字。
此时的正殿住着芳贵人,外头贴着对联: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敬嫔叹口气,这地方,从殿名到对联都不吉利,难为华妃这样精心挑选出来。
只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进去后,看到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喃喃自语的芳贵人,又叹口气。
坐了会儿,才真心实意地劝解她:“芳贵人,本宫也知道你心中的苦痛,只是如今宫中多有传言,你怨怼华妃,是华妃害了你腹中的孩子。”
芳贵人自敬嫔进来,第一次正眼看过来,嗤笑道:“怎么,难道不是吗,华妃若不是心虚,何必管旁人说了什么。”
与芳贵人相熟的太医私下告诉她,她的身子是被麝香侵蚀过重,才既保不住皇嗣,也无法有孕的。
这总不是一日之功,而从来和她多有摩擦的,唯华妃一人。
敬嫔看她听不进去,也只能摇摇头,留下一句:“可你没有证据,这就是污蔑,你若不想因言获罪,还需忍耐才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芳贵人嘴角抽搐了一下,终究没继续说什么,只是垂下眼,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出来后,含珠小声抱怨:“芳贵人也真是的,娘娘好心来安慰她,竟连个好脸都没得着。”
敬嫔倒不在乎,说:“本宫只盼着宫中能抗衡华妃的人多一些,再多一些。她再这样下去,怕是惹出祸端殃及自身。”
敬嫔对着含珠也不能开口的是,芳贵人进王府晚,一直较为得宠,还没见过皇上冷酷的样子。
所以,才敢放肆至今。
她也是想着能拉就拉一把,有芳贵人一直咬着华妃,一来,皇上会满意的,二来,华妃就无暇顾及她了。
能做的都做了,敬嫔也不去想结果会是什么,看着满园春色,人也跟着生机勃勃起来。
她忽然生出兴致,对着含珠说道:“走,传辇轿来,本宫要去一趟猫狗房,挑几只养在宫中。”
从前在年侧福晋房中,只能养一只不爱动弹,不会出声的大乌龟解闷儿。
乌龟长寿,也有几分灵性,能识得主人,但大部分时候还是缩在壳里。
现在有了自己的宫殿,再也不用受人拘束,能自己做主了。
她倒想养些活泼的玩意儿来逗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