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内,谈话即将结束。
“先生的《治国策》,字字千钧!纲举目张,有此策论,大秦万世之基,似乎已现眼前。”
秦王感慨不已,拿起酒杯,严肃地说:“先生所学,嬴政既惊又佩,来,嬴政与先生共饮一杯!敬先生!”
高景也举起酒杯:“敬秦王!”
两人一饮而尽。
秦王长叹一口气,说:“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在秦国推行先生的策略了!秦国愿以相国之位,恳请先生铸剑!”
秦王说着,深深行礼。
“不可!”
高景扶起秦王,道:“此策此时万万不可在秦国施行。”
秦王惊讶:“为何?”
高景道:“此策从未有过先例,虽是我所想,但未经过实践,是否可行尚未可知。”
“必定可行!”
秦王比高景更坚定,“寡人对《治国策》有信心,对先生也有信心。”
高景摇头:“唯有实践才能验证其可行性。治理大国如烹小鲜,急不得。
况且秦国正厉兵秣马,准备一统六国,此时绝不能动。”
秦王恍然,叹息道:“确实如先生所说,可惜……”
高景笑了笑:“不如选一处地方,先行试验?”
秦王眼前一亮:“先生此言甚妙!秦国境内,任你选择一地试行!”
高景摇头:“秦王忘了,我曾说过,此时秦国需集中力量灭六国,动不得。”
秦王疑惑:“先生的意思是?”
高景沉默片刻,只说两个字:“韩国。”
秦王一怔,陷入沉默。
高景明白秦王的顾虑,说道:“韩国弱小,秦王挥手可灭,不足为惧。
它地处四战之地,即使壮大,秦王也能围剿。
韩国曾公开表示愿事奉秦国,只要秦王一道诏令,韩王便不得不削减军力。
秦韩相邻,韩国的一举一动尽在秦国监视之中,如何翻盘?
韩非有才,却不愿事秦,若让他治理韩国,他岂能不用尽所学?
到时候,他的才学用于韩,还是用于秦,又有什么区别?”
秦王苦笑道:“先生为了韩非,真是费尽心思啊。”
高景无奈:“他毕竟叫我一声小师叔。当年我刚入小圣贤庄,便是韩非教我识字,我怎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在韩国试行《治国策》,待秦国灭掉其他五国,若成功,秦王便可顺势灭韩;若失败,韩国动荡,秦王也可趁机掌控。
以秦国目前的实力,灭五国不过数年,最多十年。区区十年,韩国纵使全民皆兵,又怎能比得过楚国?”
秦王看着高景,又看看桌上摊开的《治国策》,神色犹豫。
高景再加一注,道:“秦王若是还不放心,可以指派一人,我助他掌管韩国十万边军!”
秦王眼前一亮:“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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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景肯定的点头,道:“若是做不到,我即刻离韩!”
秦王一拍桌案:“好!寡人信先生,这便下旨,封先生为上卿,入韩为相!但先生也需答应寡人一个条件。”
“秦王请说!”
秦王笑着道:“先生且回,以后便知!”
“那韩非?”
“随先生的意便是!”
“多谢秦王!”久.
战国时期,各国之间交换国相是常有之事,特别是盟约国之间。
苏秦当初引导六国合纵攻秦,除了盟约外,就是他佩六国相印,同时成为六国之相,来增加彼此的信任。
张仪也是,先是秦相,然后入魏为魏相,返秦又为秦相。
当年吕不韦派张唐去燕国当相国,以方便联合燕国攻打赵国,张唐不肯去,就是甘罗说服他的。
所以这个时候的“相国”之位,就是盟约的一种保证!
以韩国对秦国的畏惧,一旦秦王派人入韩当相国,韩王怕不是要乐的跳起来。
赵高把高景一路送出咸阳宫,东君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
“多谢令上了。”
见到东君,高景便朝赵“ 零”高道了声谢。
“先生客气了!”赵高很恭敬,比入宫前还要恭敬。
高景对他笑了笑,然后走向东君:“等我?”
东君笑了笑,道:“你可知你入宫三天,整个咸阳城都快闹翻天了,我奉命保护你。”
高景失笑,道:“难道还有人敢公然刺杀我不成?”
东君正色道:“大意不得。”
“好吧。”
高景也无所谓,反正未来几年,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眼线:“带我去见韩非吧。”
“跟我来。”
二人登上马车,一路来到质子馆,在其中一间门户口停了下来。
高景下了马车,打量了一眼,道:“秦王对韩非不错嘛。”
韩非可不是质子,而是弃子,是韩王丢过来侍奉秦国的。
一进门,两道黑白身影一闪,便有两人挡在高景面前。
一黑一白,肩上皆有鸟羽装饰。
高景撇了撇嘴,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乐家墨鸦、白凤,见过先生。”黑衣的墨鸦行礼道。
“乐家?”
高景目光异样,越过墨鸦,看向白凤。
白凤高昂着头,墨鸦则较为随和,苦笑道:“没办法,谁让我这弟弟迷上了弄玉大家的琴声。”
高景挑眉:“确定是迷上琴,不是迷上人?”
白凤冷哼:“女人有什么好?若她没有一首琴声,怎值得我效忠?还让我们来保护韩非?”
高景轻笑:“说得对,男女结合只为繁衍,男人之间才会有真爱。”
说话间,他不断在两人之间打量。
墨鸦苦笑,侧身拉开白凤。
卫庄失踪,流沙也无高手。
高景越过二人,直接往房间走去。
身后东君跟上,默默扫了他们一眼。
墨鸦心中一惊,再次后退,心里满是无奈:离开夜幕,来到秦国才知高手之多,就他们两个,怎能护住韩非?
房间里,韩非仍醉得不省人事。
高景见状,几乎无法维持“定”境,立刻上前,一脚踢向韩非。
韩非被踢醒,迷迷糊糊地睁眼:“小师叔?”
“还活着?”
高景语气不好,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掀起衣袖。
手臂上,青紫色的脉络正从手肘向手掌蔓延,狰狞可怖。
“这就是六魂恐咒?”
高景回头问东君。
“没错。”
东君神色平静:“楚南公说你能解除,若你做不到,韩非终究难逃一死,你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哼!”
高景冷哼一声,闭眼感悟。
楚南公的意思他岂会不明白?
并非他能解六魂恐咒,而是“浩然正气”能解!
但具体怎么做,还需他自己摸索。
韩非笑着道:“小师叔不必费心了,韩非一条命,不值得小师叔如此费劲。”
“这话你早说,我就不来了,现在才说……晚了!”
高景睁开眼,甩开韩非的手臂,从腰间抽出无字书,在两人面前翻阅起来。
韩非张了张嘴,忍不住惊叹:“难道小师叔的无字书里,还藏着六魂恐咒的解法?”
东君也有同样想法,目光灼热地盯着无字书。
高景仿佛没听见,心神沉入书中。
不知过了多久,高景突然合上书,对韩非道:“随便想了个法子,试试看,死了算你活该。”
韩非笑道:“小师叔尽管施展,韩非这条命本就是被小师叔救回来的。”
“那好。”
高景点点头,再次翻开书页,凝神看了片刻,整个人瞬间变得无比安静。
仿佛无风的湖面,波澜不兴,静得可怕。
就在这种状态下,高景抬起手臂,指尖凌空书写,划过之处,虚空留下白色痕迹。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一排排周朝文字悬浮半空,起初是白的,却如烈日当空,令人无法直视,心生渺小。
东君瞪大双眼,脱口而出:“道家人宗的雪后初晴?”
但随即又否定:“不对,不是道家心法……是儒家浩然气!你居然能以儒家浩然气驱动道家人宗心法4.8?”
“太吵了。”
高景淡淡说道,手指继续挥动,只写到“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便停住。
其实写什么不重要,关键在其中的“意”。
悬空的大字如绸带般,涌入韩非体内。
下一刻,韩非浑身一震,一股无形波动扩散,连整间屋子都震动了一下。
外面的墨鸦白凤也被惊动,冲了进来。
东君快步上前,拉开韩非衣领,难以置信道:“真的解除了?”
高景合上书,一脸疲惫。
他没脱衣服,直接躺上床,闭上眼:“收拾一下,等我醒来,跟我去韩国……”
话未说完,便已睡着。
昔日郑国有人偷盗宋人之羊,被宋人抓获,邻人皆称“郑人盗羊”
难道郑人个个都是盗贼么?
郑国也有“郑庄公”这样的明君,也有“子产”这样的法家先驱,贤能的宰相。
郑国是第一个将法律刻在铜鼎上,使法律清晰可见的国家。
在郑国之前,各国都有自己的法律来约束百姓,但这些法律并不对外公开,一旦有人犯罪,他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犯了哪条罪。
更严重的是,当时的法律成为权贵压迫百姓的工具,因为法律不公开,他们说你有罪,你就真的有罪。
在这种情况下,“子产”作为郑国宰相决定改革,在“郑庄公”的支持下,铸造了一个大鼎,把郑国的刑律刻在上面,然后将大鼎放在宫门前,让全国百姓都能看到“刑鼎”,了解郑国的法律。
从此,郑国人知道了本国的法律,知道如何趋利避害,而权贵也不敢再借法律之名欺压平民,因此郑国逐渐强盛。二十年后,晋国也效仿,赵鞅与荀寅将范宣子制定的刑书也刻在“刑鼎”上,向全国公布。
就连“郑庄公”这样的一代雄主,也曾用手段对付自己的亲弟弟“郑段”,驱逐母亲“武姜”,并立下“不到黄泉,永不相见”的誓言。
不过几年后,郑庄公思念母亲,又因誓言无法违背,于是挖了一条地道,在地下与母亲相见,这就是“黄泉相见”的由来。
一个人尚不能简单地用“好坏”去判断,更何况一个国家
甚至一种学说!
先秦时期,很多人提到“礼”,就以为是儒家的“礼”,其实并非如此。
先秦的“礼”是周朝“礼治”的延续,因此各国的“士”都遵循礼仪。
孔子虽然推崇“周礼”,但他的核心思想是“仁”。
用现代的话说,大概就是蹭热点吧。
但孔子到底想说什么,没人知道,他自己也说:“莫我知也夫。”没有人真正了解我。
阴阳家的咒印,归根结底是用自己的气扰乱目标体内的阴阳五行。
扰乱,就是让“使”变得不正。
只要是不正之气,就会被浩然正气所克制。
所以浩然正气能够对抗阴阳家的“六魂恐咒”,也就不足为奇了。
高景一直睡到天黑。
醒来后,他愣了片刻才回过神,坐起身来。
“小师叔醒了。”
韩非跪坐在榻边的案几前,正在写字,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打招呼。
“嗯……”
高景还有些迷糊,起身用湿巾擦了把脸才清醒过来,问道:“我睡了多久?”
韩非想了想,说:“大概四个时辰……对了,秦王的近侍赵高来过,让小师叔明天参加秦国朝会,见小师叔睡得沉,就没打扰。”
高景说道:“参加完朝会,我们就能回韩国了。”
韩非放下笔,起身行礼道:“韩非,多谢小师叔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