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翦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确实有种熟悉的感觉。”
高景松了口气，道：“顺着痕迹跟上去看看。”
玄翦点头，马车沿着战斗痕迹前行。
没多久又看到一堆！
玄翦奇怪道：“能召集这么多用剑好手，而且大规模调动，儒家不可能不知道吧？”
高景摇头：“儒家还真不知道。”
焰灵姬和雪女也探头观察，一路走来，看到的越来越多。
玄翦道：“不管是谁，被杀了这么多，已经伤筋动骨了。”
焰灵姬问：“齐国不是儒家的地盘吗？难道除了儒家，还有其他大势力？”
高景沉默着说：“有。”
雪女问：“能在儒家眼皮底下隐藏的，到底是什么势力？”
高景想了想，说：“先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焰灵姬、雪女、玄翦：“……”
这时候还要讲故事？
高景说：“相传，齐庄王一次外出打猎，途中遇到一只螳螂。螳螂举起前肢，想要与马车车轮对抗。
车夫见了笑道：‘一只小虫，不值一提，螳螂自不量力。’
但齐庄王却认为这螳螂是勇士，下令绕道而行。”
焰灵姬恍然：“这就是‘螳臂当车’的典
如此多的技击士，究竟是什么人？
终于，绕过一片树丛，眼前视野豁然开朗。
满地的尸体。
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小的与高景差不多年纪。
以及……尸体中间，被血染红衣服的剑客！
听到声音，这三人都朝马车看来。
高景看到剑客，笑了，道：“果然是你，盖聂！”
那剑客正是盖聂！
见到高景，盖聂这才收剑入鞘，行礼道：“盖聂，见过高景先生。”
高景目光扫过遍地尸体，感叹道：“盖聂先生这是生生杀出一个‘剑圣’之名啊！”
盖聂沉默了一下，道：“迫不得已。”
高景点点头，看向那一大一小两位女子：“这两位是？”
盖聂摇头道：“不认识，无意碰上罢了。”
大一些的女子脸色发白，行礼道：“医家念端，见过儒家高景先生，这是小徒，端木蓉。”
端木蓉躲在念端身后，偷偷打量着高景。
杀了这么多技击士，盖聂自然不可能安然无恙，身上也有不少伤口。
高景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医家念端。
然而不等他开口，念端就对身后的端木蓉道：“蓉儿，你记住，以后不要救姓盖的，也不要救那些因为逞凶斗狠比剑受伤的人！”
端木蓉怯生生地看看盖聂，看看高景，最后又看看念端，低下头小声地道：“知道了师傅。”
高景无奈地笑了笑，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不如换个地方？”
说完又对念端道：“技击士乃齐国机密，为防不测，念端先生不妨一起？”
这么多技击士的死亡，而念端偏偏又在现场，要是被其他技击士遇上，怕是说不清楚。
而且齐国既然隐瞒了技击士的存在，又怎么会放任知情人离开？
念端脸色沉了一下，看看端木蓉，沉默着没有说话。
远离那边尸山血海，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篝火燃起，一群人围着篝火坐下，拿出食物开始烹煮烘烤。
高景拿着药材走过来，对盖聂示意了一下。
盖聂迟疑着，对高景道：“不敢有劳先生了，盖某自己来便是！”
高景也无所谓，将药材放在他面前，道：“来找卫庄？”
盖聂正在处理伤口，听后说道：“是韩非告诉我的，小庄出事了，我一路追到这里。”
“韩非已经到秦国了吗？”
高景皱了皱眉：“他有没有说具体原因？”
盖聂摇头：“时间紧迫，没有细说。”
处理完前面的伤口，后面的便无能为力了。
高景接过药，帮他涂在背后，说道：“看来是韩国出了问题……卫庄在齐国？”
盖聂点头：“小庄留下的痕迹在附近消失了，我在打听他的消息时，那些人就直接冲上来了。”
“看来卫庄是落在技击士手里了，齐国、韩国……呵呵，挺有意思。”
高景思索片刻，忽然笑了：“放心，卫庄暂时不会有事……韩非现在命在旦夕，我要赶去救他，卫庄就交给你了。”
盖聂奇怪地问：“秦王和韩非先生谈得不错，怎么会害他？”
高景冷哼：“韩非一句‘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得罪了多少人？想他死的人可比想你死的还多！
而且其中还牵扯到‘苍龙七宿’，阴阳家……我不去，韩非活不了多久。”
盖聂毕竟是鬼谷纵横的弟子，稍一思索便明白，说道：“先生尽管去便是！”
“传说姜子牙曾用奇门遁甲建了一处秘密基地，作为失败后的退路，如今成了监狱，叫‘噬牙狱’，就在桑海海岸某处。”
高景压低声音：“据说只有退潮时，入口才会出现……剩下的就靠你了。”
盖聂微微点头：“多谢先生，我会救出小庄的！”
“嗯！”
高景突然拍了下盖聂的伤口。
“唔！”
盖聂微微一颤，轻声呻吟。
高景笑着起身：“呵，我还以为不疼呢！”
盖聂：“……”
帮盖聂处理完伤口，高景来到念端二人身边，笑道：“委屈念端先生了……还有蓉小先生。”
端木蓉精致的面容顿时皱起，瞪了高景一眼：“见过高小先生。”
她特意在“小”字上加重语气。
高景哑然失笑，差点忘了自己和端木蓉年纪相仿。
念端一直在偷看那边，这时问道：“高景先生是儒家弟子，没想到还会医家的手段。”
高景处理伤口的手法很熟练，使用的药材成分，明显不是医家的配方。
盖聂的伤口已经止血了，效果很明显。
高景随意地笑了笑：“我是平民出身，流浪时靠卖药材为生，受伤是常事，慢慢就学会了。”
念端沉默片刻，说道：“高景先生的事迹我听过，现在竟然忘了……”
高景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念端先生怎么会来到齐国？”
念端没有隐瞒：“我和蓉儿游历七国，来到齐国，药材用完了，想着来采些，却没想到……”
没想到遇到了“剑圣” ！
高景没有为盖聂辩解：“先生亲眼看到技击士的存在，继续留在齐国恐怕不安全。”
念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反而是端木蓉不服气地说：“我和师傅根本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是你告诉我们的！”
高景笑道：“但你们终究看到了呀！”
端木蓉争辩道：“那也不是我们杀的，是他……他杀的。”
高景想了想，问：“你知道‘人尽可夫’这个词吗？”
端木蓉生气了，咬着牙说：“这是骂女人的话……你什么意思？”
“不是哦！”
高景竖起手指晃了晃，说道：“其实这个词原本不是骂人的，只是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理解的意思，很少有人去深究！
就像现在的情况，齐王室也不会深究，只会相信他们知道的……技击士死的时候你们在场，你们看到了他们隐藏的秘密！
至于是不是你们杀的，你们知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对齐王室来说并不重要！”
端木蓉皱着脸，有些听不懂。
念端叹了口气，将端木蓉抱在怀里，神情复杂。
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答应跟高景他们离开。
只是……蓉儿和这位儒家的高景年纪相仿，却又差距很大！
以前郑国有权臣“祭仲”专权，郑厉公认为这是祸患，于是让祭仲的女婿“雍纠”杀了他。
雍纠接受任务后，便秘密谋划，没想到被他的妻子“雍姬”知道了。
雍姬左右为难，便问母亲：“丈夫和父亲哪个更亲？”她母亲回答说，任何男子都可能成为女子的丈夫，而父亲只有一个，怎么能相比？
于是，雍姬就把丈夫打算杀害父亲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祭仲，祭仲立即派人杀了女婿。
事情败露后，郑厉公逃到蔡国，之后祭仲迎回郑昭公回国。
“人尽可夫”一词的来源便在于此。
然而后人却误解了它的原意，仅从字面理解，将其用来指责女子的放荡。
高景向端木蓉讲述“人尽可夫”的出处，留下一个满脸疑惑的小姑娘。
高景对念端说道：“我们正好要去秦国，若先生不介意，不妨一同前往，我们也可护送你们离开齐国。”
念端轻叹一声，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高景笑道：“先吃点东西，先生带着蓉姑娘在马车上休息吧，天亮就出发。”
念端点头答应。
他们目睹了技击士的存在，确实不宜在齐国久留。
盖聂当天夜里便离开了。
马车给了念端师徒，其他人则围着篝火稍作休息。
第二天清晨，高景便带着众人继续上路。
念端师徒、雪女与焰灵姬坐进马车，高景只能和驾车的黑白玄翦一同坐在前头。
无双鬼步行跟随。
这一次不再拖延，而是沿着主路全速前进。
端木蓉很快在马车里坐不住了，爬出来坐在高景旁边。
她撑着脑袋望着前方，一脸小大人似的烦恼。
高景放下手中的无字书，看向她笑道：“怎么？蓉姑娘也有烦恼？”
“高小先生就没有烦恼吗？”端木蓉语气尖锐地反问。
“有啊！”
高景坦然点头，“我正是为了处理烦恼才去的。”
端木蓉哼了一声：“不是所有烦恼都能解决的！”
“只要做到‘致中和’，就没有解决不了的烦恼。”
高景笑着说道，“就算暂时无法解决，也只是方法不对罢了。”
端木蓉疑惑地问：“什么是‘致中和’？”
高景想了想，说：“就是‘差不多’的意思，做事适可而止，举止得当。”
端木蓉摇头：“我还是不明白。”
高景笑道：“比如你恨一个人，最多杀了他，仇恨再大，也不过是灭他满门……但你总不能因为恨一个人，就把整个国家的人都杀了吧？”
端木蓉生气道：“我是医家，你在我面前讲杀来杀去的，你还是不是儒家弟子？”
“好好好……那就不提弟子，不说仇恨……说爱情，行不行？”
高景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
“谁……谁喜欢……喜欢那个了？”
端木蓉脸红了，结巴着，随后装作没事人一样说道：“那你说说看？”
高景一愣，笑道：“比如你以后如果喜欢一个人，想要一心一意对他好，是可以的。但这种喜欢也要有分寸，适可而止，不然就成了舔狗。”
端木蓉脸红着，小声问：“什么叫舔……舔狗？”
“这个嘛……我想想。”
高景一时脱口而出一个现代词，想了想，说道：“这是道家庄子说的。”
端木蓉眨着眼睛，等着高景继续讲。
“宋国有个叫曹商的人，替宋国国君出使秦国，讨得了秦惠文王的欢心，赏赐了一百辆马车。
曹商回到宋国后到处炫耀，结果炫耀到了庄子面前。
庄子就说，你听说过秦王让医生吮痈舐痔的故事吗？
曹商茫然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