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苏瑶蹲在废弃防空洞外的灌木丛里，迷彩服膝盖处沾着露水，凉得刺骨。
她盯着手腕上的战术表，秒针每跳一格，后颈的汗毛就跟着颤一下——这是霍霆风教她的“危险预警”，当年他在边境执行侦察任务时，说过当直觉比仪器更敏锐时，就该竖起耳朵。
“苏副处长，特勤组已经控制了西侧岗哨。”孙副官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
他此刻正猫在三百米外的信号塔上，狙击枪的消音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外围监控五分钟前切换了频段，我用干扰器锁死了他们的通讯，但最多撑半小时。”
苏瑶摸了摸胸口的战术U盘，霍霆风的声音还在脑子里盘旋：“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楚督察。”可此刻她身后跟着的特勤小队，是三天前通过霍霆风私人信箱联系的边防旧部——如果连这些人都信不过，她根本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行动。”她压低声音，打了个手势。
防空洞入口藏在山体裂缝里，青苔覆盖的水泥台阶结着薄冰。
苏瑶踩上第一级台阶时，鞋跟碾到什么东西，蹲下身借战术手电的光——是半枚黑色橡胶指套，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痕迹，像没擦干净的血迹。
“孙副官，查一下最近三天有没有特勤人员受伤报告。”她把指套装进证物袋，“重点查战术手套型号。”
“明白。”耳麦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五分钟前刚截获一条加密短信，发信人坐标在洞内b区，内容是‘货物已清点，23:00准时转移’。”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
父亲出事那天，法医报告里也提到过“23:00”这个时间点——当时他被发现吊死在仓库横梁上，监控显示最后一次出现是22:58。
“保持通讯。”她对身后的队员比了个“前进”的手势，转身钻进通风管道。
管道里的霉味混着机油味直往鼻腔里钻，她的膝盖擦过管壁凸起的铁皮，火辣辣地疼，却像根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全扎碎了。
监控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幽蓝的光。
苏瑶贴着墙根凑近，听见里面传来键盘敲击声。
她打了个手势，两个队员迅速包抄到门两侧，数到三时猛地踹开门——
电脑屏幕前的男人刚要摸枪，就被制住按在地上。
苏瑶扫了眼满墙的监控画面：一号屏是某军工研究所的仓库，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往集装箱里搬密封箱；三号屏是港口货轮，船舷上“海澜号”三个大字格外刺眼；五号屏...她的呼吸骤然一滞——那是父亲生前负责的后勤仓库，货架上的物资编号和三年前案发现场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金鹰计划”四个字突然在脑内炸响。
三年前父亲被定性为“泄露机密畏罪自杀”时，结案报告里就夹着半张写着“金鹰”的纸条，当时被判定为无关线索。
“说，这些画面实时同步到哪里？”苏瑶扯下男人的耳机线，勒住他的喉咙。
男人疼得翻白眼：“总控室在地下三层！密码...密码是‘蓝焰007’！”
耳麦里突然传来孙副官的急呼：“苏处！楚督察的车进了军区大门，她带着纪检组的人去了高层会议室！”
苏瑶的手指在键盘上一顿。
霍霆风说楚督察是“蓝焰”的钉子，但此刻她的车出现在军区，反而让苏瑶想起昨天深夜楚督察递给她的那杯咖啡——杯底压着张纸条，写着“小心陈秘书”。
“继续审。”她把男人交给队员，“五分钟后切断这里的电源。”
转身时，战术手电的光扫过墙角的纸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成捆的美元，最上面一张的编号，和三年前父亲账户异常流水里的尾数完全吻合。
同一时间，军区大礼堂的穹顶吊灯将楚督察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站在主控室门口，看着技术员调试会议设备，余光瞥见墙角有台银色的小型设备，连接线直通天花板的网线接口——那不是军区配发的型号。
“小王，过来看看这个。”她弯腰假装捡笔，指甲在设备背面划了道浅痕，“这是哪个部门新添的？”
技术员凑过来：“好像是陈秘书昨天搬来的，说是要做会议直播备份。”
楚督察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年前她被“蓝焰”替换时，组织给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配合陈秘书搞垮后勤处”，可当她看到苏瑶在暴雨里跪在父亲遗像前发誓时，当她听到霍霆风在电话里说“瑶瑶怕黑”时，那枚原本该刺进苏瑶心脏的刀，突然钝了。
她装作整理头发，把设备连接线拔了下来：“备份设备应该走专用线路，这台暂时收起来吧。”
走出主控室时，她给苏瑶发了条短信：“我没有背叛任何人，但我开始怀疑‘金鹰’的目标不是会议，而是你。”
后勤处办公室里，陈秘书的手在发抖。
他蹲在苏瑶的书桌前，用回形针挑开抽屉夹层，里面躺着张纸条，“海澜号”三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这是他上周刚和“蓝焰”接头时提到的货轮代号。
窗外传来巡逻兵的脚步声，他猛地把纸条塞进西装内袋。
三个月前他故意把过期药品混进救灾物资，想让苏瑶背黑锅，结果她连夜带着队员重新清点，连包装箱的封条都对出了问题；上个月他伪造她和林骁的亲密照，结果霍霆风直接把照片送到纪检组，证明那是合成的。
“陈秘书？”门外传来小赵的声音，“处长找你核对明天的会议物资。”
陈秘书深吸一口气，把纸条揉成一团又展开。
他想起“蓝焰”联系人说过的话：“只要你能拿到苏瑶的罪证，我们保你去国外。”指尖触到纸条边缘的毛边，那是苏瑶用钢笔写的，字迹和她父亲的一模一样。
他摸出手机，给军情局的旧识发了条消息：“有重要线索，老地方见。”
防空洞地下三层的实验室里，苏瑶的额头沁出冷汗。
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金鹰 - 终审版”文档，密码框里刚输入“战隼07”，界面就跳转到核心内容——“天眼”雷达系统的参数、穿透现有防空网络的频率波段、首批目标名单...
“苏处！”耳麦里传来队员的惊呼，“监控室的男人咬毒自杀了！”
苏瑶的手指悬在“复制”键上，名单最后一行的名字让她浑身血液凝固——苏瑶，后勤处副处长，父亲苏建国（已处决），关联人物霍霆风（目标清除）。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有人在用工具撬动隔板。
她猛地拔下U盘，转身时撞翻了实验台上的试剂瓶，淡绿色液体溅在“天眼”设计图上，晕开一片模糊的阴影。
警报声在头顶炸响的前一秒，她听见耳麦里孙副官的嘶吼：“苏处！东侧发现武装小队，他们带着热成像仪！”
实验室的门被撞开的瞬间，苏瑶把U盘塞进内衣暗袋，抄起椅子砸向冲进来的第一个人。
玻璃碎裂声、喊叫声、警报声混作一团，她的视线扫过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向22:59。
和父亲出事的时间，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