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广河走进院落,妻子正在等着他。
他踏进小院那刻起,整个人恢复巅峰时期的实力,头发一霎便成黑色,身体不再佝偻,一个高大俊朗的儒雅青年便近在洛芙清眼前。
此时的他与洛芙清站在一起,十分相配。
洛芙清有些呆愣地看着他。
徐广河双手一抓,一座木塔拔地而起,塔身八角九层,斗拱飞檐,层层叠叠,尽显古朴厚重。
榫卯结构的木头不少已成褐色,灵风吹过时,檐角铜铃微微颤动。
徐广河带着妻子,踏进小楼,循着阶梯步步向上,光透过尘土撒下来,如梦似幻地落在洛芙清身上。
他在后面,目露欣赏。
夫人最是美貌可人,善良温顺的,只要这次解释清楚,她对自己就会放下芥蒂。
行至顶楼,徐广河走上前,手在触及大门时,怜悯回头,语气温和,“夫人可要做好准备啊。”
说完,他推开了大门。
随着大门打开,尘土扑簌簌往下落,在厚重尘土间,她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洛芙清瞳孔骤然紧缩,颤抖着踏进门,整个人几乎崩溃。
“你……她……”
文思琴被做成了人彘。
洛芙清失声,目光触及文思琴的那一刻,整个人如遭雷击。
文思琴蜷缩在角落,四肢已空荡荡的,血迹斑驳的衣袍下,是触目惊心的残肢断痕。
她的眼眶黑洞洞的,仿佛深渊,昔日灵动的眸子不复存在。
铜液灌耳的痕迹清晰可见,嘴角挂着干涸的血丝,喉咙处一道狰狞的切口诉说着无声的绝望。
她的鼻尖缺失,一头青丝被剃得干净,连同眉毛也不剩一根,裸露的头皮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惨白。
“这是你做的?徐广河,这是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即使,她即使做了什么错事,也不该遭此大祸!”洛芙清声调凄厉,站立不稳。
洛芙清从未想过枕边人竟然如此绝情,心中不由得泛起惧怕。
“夫人,你误会我了。”徐广河想要上前扶住她,却被一把甩开。
看着洛芙清惊惧交加的目光,徐广河十分受伤,他强打精神,娓娓道来。
“我和思琴合离的第三十二年秋,有人飞书传书于我,让我去神断崖。我在神断崖捡到了她,那时她便已经是这个模样,这些年我用灵力吊着她,把她安置在五桂山。但这样活着,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你说的那个日子,确实,蓉儿和玉青找过我,他们得知事情始末,看到娘亲这样子,悲愤交加。去了神断崖后,我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徐广河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忧虑与哀伤,他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他声音颤抖,双目赤红,他抬头望向远方朦胧的山峦,“作为父亲,我当然着急,但我找不到他们。每一夜,都能听到他们不停歇的呼喊,可我踏遍神断崖,也找不到他们。”
“夫人啊,我……”徐广河无语泪先流。
青年泪流满脸,俊朗的脸上尽是忧愁与难过,头一次对洛芙清展现如此的脆弱,“我与思琴夫妻一百多载,生儿育女也曾幸福。分开也只是因为时间改变了我们,但我们绝不会成为仇敌,我更不会对她和孩子如此狠手。”
“夫人啊,我的孩子,都是千娇百宠长大的,他们突然失踪,一定吃尽苦头。光想想,我都心疼啊。”他看着发妻,不忍地道:“如今思琴也快坚持不住了。”
洛芙清震动不已,她主动上前揽住丈夫,才惊觉丈夫这些时日已然消瘦良多,可触及丈夫身后,忽然发觉他的灵力翻涌,她心下一惊,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文思琴。一时间,心中复杂。
“夫君……”她声音暗哑,只觉得脊背发寒,“可姐姐得罪了谁呢?”
徐广河知道,洛芙清和文思琴关系不错,从不因他而闹矛盾,比起他这个丈夫,洛芙清更在乎文思琴这个姐妹的感受。
所以哪怕失去作为尊者夫人的一切优渥条件,也要以和离为代价寻找文思琴。
她关心文思琴,也是在乎他的表现。
徐广河沉浸在悲伤中,“思琴从前最爱此处,可自从她走后,这里便荒芜了。”
“夫人啊,我……”他的眼泪难以自控,一滴滴无声无息落在洛芙清身上,好像巨石重重地砸在她心里。
“夫君,是我错怪你了。”洛芙清低着头,泪水盈盈,“现下姐姐这般,可如何是好啊?”
徐广河抬起她的脸,为她拭去眼泪,“夫人。”
他和她对视着,他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嗓音温润,“我不带你来,就是怕看到你的眼泪。这些事情我一个人尽力就可以了,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你失望的模样,我又怕你与我离心离德。”
洛芙清被这些事情冲击到灵台一片空白,双目发直,顺着徐广河被揽进怀中,一遍遍拂过她的发梢,磅礴的灵力悄然进入她的身躯,一遍遍游离着,安抚她的情绪,“夫人,这下可信我了?”
洛芙清缓缓回过神,目光触及到文思琴的模样时如雷击般脱离徐广河的怀抱。
“在姐姐面前,不要这样。”
徐广河手臂抬着,闻言无奈一笑,放下手臂,看着前任妻子,叹了口气。
诚然,他就是拿这副皮囊在引诱自己的夫人,美男计百用不厌,尤其是这种冲击力极强的事情里。
毕竟他的夫人早年和他结契后,便一直被他保护得很好。没有经历过世事险恶,不知人心难测。
而他平日里又是一副老头模样,这样的美男计才更有杀伤力。
“夫君,姐姐一直呆在这里面吗?”洛芙清上前,半蹲在文思琴面前,想要伸手摸一摸她,可还没有摸到,便被她一下躲开了。
她明明又聋又瞎,却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一时间惶惶不安,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呜……呜……”她说不出话,张嘴时鬼哭狼嚎,格外瘆人。
她张嘴呜呜呜不停,空洞洞的眼睛里仿佛流出血水,洛芙清看到她嘴里的舌头都被连根剪断。
“思琴阿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洛芙清悲从中来,眼泪一滴滴落在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