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傲青。\"
张鹭白的手指还勾着我的衣角,力道不重,却固执得像个讨糖的孩子。
他的声音因为醉酒而变得低哑,尾音微微拖长,像是怕我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我故意逗他:\"张医生,你现在这样,要是被医院的人看到,你的'冷面阎王'人设可就崩了。\"
他皱了皱眉,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但酒精显然让他的思维变得迟缓。
最终,他只是又拽了拽我的袖子,闷闷地说:\"......不管。\"
我忍不住笑出声。
平时冷静自持、连说话都像在念病历的张鹭白,现在居然会耍赖?
K在客厅里故意大声咳嗽:\"殿下,需要我回避吗?\"
\"滚。\"
我头也不回地说。
张鹭白却突然抬头,眼神迷蒙但认真:\"K不能睡沙发。\"
\"为什么?\"
\"他......\"
张鹭白顿了顿,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他半夜会梦游。\"
我挑眉。
K确实偶尔会半夜溜出去\"猎食\",但张鹭白怎么知道的?
\"你见过?\"
\"嗯。\"
张鹭白点头,表情严肃得像在讨论重症,\"上星期,凌晨三点,他在厨房......喝番茄汁。\"
我差点笑出声。
K这个蠢货,居然被张鹭白撞见了?
\"所以,\"张鹭白继续道,手指仍固执地拽着我,\"你留下。\"
\"我留下干嘛?\"
\"......监督我。\"
他一本正经地说,\"防止我也梦游。\"
我盯着他看了两秒,终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个动作在平时绝对会让他冷着脸躲开,但现在,他只是微微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
\"行吧,\"我故意叹气,\"勉为其难监督你一晚。\"
醉酒后的张鹭白,话比平时多了十倍。
不是普通的话多——
是那种平时被他理智死死压住的、藏在手术刀般锋利言语下的柔软,突然被酒精泡发了酵,一股脑全涌出来的话多。
\"裴傲青。\"
他又叫我的名字,声音低哑,像是在确认什么。
\"嗯?\"
\"你身上有玫瑰的味道。\"
他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点不满,\"我不喜欢玫瑰。\"
我忍不住笑了:\"那是艾琳娜的香水味。\"
\"难闻。\"
他斩钉截铁地评价,然后突然伸手,指尖轻轻拨开我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你应该用雪松......或者薄荷。\"
我挑眉:\"张医生还研究香水?\"
\"研究过。\"
他居然认真回答,\"你上次落在我家的围巾......\"
他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耳尖瞬间红透。
K在客厅发出一声夸张的\"哇哦——\",然后立刻被张鹭白扔过去的枕头精准击中脑袋。
\"闭嘴。\"
张鹭白冷着脸威胁,可因为醉酒,语气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显得有点......
可爱。
我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发烫的耳垂:\"张鹭白,你喝醉之后话很多。\"
他抿了抿唇,眼神飘忽了一瞬,又固执地落回我脸上:\"......平时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
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会笑我。\"
天知道,我用了多大力气才忍住没笑出来。
\"裴傲青。\"
他攥着我的手腕,眉头微蹙,像是思考一个极其复杂的医学难题,\"你的睫毛......\"
\"嗯?\"
\"比K养的那盆仙人掌的刺长。\"
K在客厅发出惊天动地的呛咳声。
\"张医生,\"我故意逗他,\"你平时也这么夸病人?\"
他摇头,动作慢得像个老旧的机器人:\"只夸你。\"
凌晨三点,张鹭白开始给我科普脑神经构造。
\"杏仁核......\"
他指尖虚点在我太阳穴,呼吸带着威士忌的醇香,\"负责恐惧反应。\"
手指下滑到心口,\"但这里......\"
\"心跳加速?\"我抓住他不安分的手。
\"不。\"
他摇头,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望进我眼底,\"是比恐惧更古老的反射。\"
这句话让我指尖微颤。
我第一次觉得血族的体温系统可能出了故障——
否则为什么脸颊突然这么烫?
K突然在隔壁房间大声清嗓子:\"两位!这墙不隔音!\"
张鹭白充耳不闻,反而变本加厉地把我往怀里带:\"裴傲青。\"
\"嗯?\"
\"我想解剖你。\"
\"......什么?\"
\"看看是什么构造......\"
他低头,鼻尖蹭过我颈侧,\"能让我这么......\"
最后一个词消失在肌肤相触的温度里。
我该庆幸他没说完——
因为K已经笑得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张鹭白的手掌很烫,贴在我腰侧时像烙铁。
他低头凑近,呼吸里带着酒精的微醺:\"裴傲青,我忍很久了。\"
\"忍什么?\"我明知故问。
他盯着我,眼神又深又沉,像是要把我整个人刻进眼底:
\"忍你总是把自己置于危险里,忍你明明是帮我却非要什么都不告诉我,忍你……\"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忍你对所有人都笑得那么好看。\"
我挑眉:\"张医生,你这是在吃醋?\"
他沉默了两秒,突然低头咬住我的锁骨。
不重,但足够让我浑身一颤。
\"是。\"
他承认得干脆利落,声音闷在我颈窝里,\"我讨厌莫里斯·高看你的眼神,讨厌艾琳娜·吴算计你,讨厌K整天黏着你……\"
我忍不住笑出声:\"张鹭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像什么?\"
\"像只护食的狼犬。\"
他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那你最好记住——\"
他扣住我的后颈,鼻尖几乎贴上我的,\"我是会咬人的。\"
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张鹭白终于安静下来。
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张鹭白睡着时比醒着时柔和许多,那道疤也不再显得凌厉,反而添了几分脆弱感。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平稳而温热,拂过我颈侧的皮肤。
我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指尖描摹过他眉骨的轮廓。
三百年来,我见过无数人,却从没遇到过像他这样的——
明明比谁都隐忍克制,却又比谁都固执热烈。
K鬼鬼祟祟地从房间探出头:\"他睡着了?\"
\"嗯。\"
\"哇,张医生酒后吐真言啊。\"
K蹑手蹑脚地凑过来,银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我录下来了,你要不要听?\"
我眯起眼:\"删了。\"
\"凭什么!\"
K抱紧手机,\"这可是张医生的黑历史!\"
我伸手:\"三秒。\"
K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删了录音,但嘴角却挂着狡黠的笑:\"殿下,你脸红了。\"
\"滚。\"
K笑嘻嘻地溜回房间,临走前还贴心地关上了灯。
黑暗中,张鹭白无意识地收紧手臂,把我搂得更紧了些。
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沉稳有力,像是最安心的催眠曲。
我确实得留下来了。
——等他明天酒醒了,表情一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