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军区医院门口停下。
吴卫国早早地等在那里，他是昨天接到的消息，
陈建军在执行任务时，为了掩护战友，不幸被炸弹炸伤，滚下了山坡。
被找到时已经是五天以后，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已经开始化脓。
送到当地医院后，那里的医生处理不了，又听说病人的身份是军人，这才一步一步上报，昨天连夜转到了军区医院。
情况十分不好，因为伤口感染，陈建军一直高烧不退。
姜柠陪着周玉琴进了医院，刚进门就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老人，后面还跟着几个白大褂。
姜柠一眼认出是那天来家里要给傅锦城看伤的首长。
这阵势瞧着就让人心慌。
周玉琴一看见老首长，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走过去，忍着泪意，“首长，我家老陈咋的了？”
陈建军也是吴卫国手下的兵，自然是认识周玉琴的，他拍了拍周玉琴的手，安慰：
“周同志，你先不要担心，陈营长是昨天才被救回来的，情况确实有点严重。”
“不过你放心，他是为国家，为人民受伤的，组织上一定会全力救治。”
说着他朝后挥了挥手，指着身后一个白大褂道：“这是容宁，容副院长，她是这次的主治医生。”
姜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一头短发，稍稍烫卷了些，她身材高挑，容貌保养得不错，看上去慈眉善目。
这样一个女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难怪傅锦城说容老爷子对她很信任。
光看外表，她确实让人挑不出毛病。
接收到吴卫国的眼神，容宁赶紧往前走了几步，没等周玉琴有所反应，率先开口。
“周同志，陈营长是战斗英雄，他为了国家和人民作出了巨大的贡献，面对危险，他丝毫不畏惧，为了战友勇于牺牲自己，我们能救治这样的英雄，是我们的荣幸。”
语气中的自豪和激动甚至比周玉琴这个家属还多。
说完，她激动得朝周玉琴伸手，眼角甚至还带着泪。
姜柠看得叹为观止，好一个盛世白莲花。
周玉琴只是个农村女人，容宁在她眼里就是顶大的领导了，她有些局促，手胡乱在衣服上擦了擦。
“谢谢容院长！”
“报告！”
警卫员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朝吴卫国敬了个礼。
“报告首长，军部打电话，让你紧急回去一趟。”
吴卫国拧眉，语气严厉，“容宁同志，陈营长就交给你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人救回来。”
“首长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吴卫国走了以后，容宁从身后小护士手里拿过一张纸。
“周同志，我们医院在行业内是数一数二的。”
“医护人员也都是最专业的，你放心，我们一定能保住陈营长的性命。”
周玉琴感动地直点头，一个劲儿向容宁道谢。
姜柠直觉不对，这话说得太奇怪了。
果然下一秒，容宁将手中的纸递给周玉琴，语气急切，“周同志，这是手术同意书，你赶紧签一下。”
周玉琴只上过村里的扫盲班，认识的字不多，这一页密密麻麻的小字，于她而言，犹如天书。
可刚才容宁的话早已让她坚信不疑，接过笔，就要签字。
姜柠偏头看了一眼，吓了一跳，这哪是什么普通手术同意书，上面分明写着“截肢手术同意书”。
这么重大的决定，容宁居然不跟家属沟通，也太荒谬了。
“等一下！”
周玉琴写字的动作一停，偏头看向姜柠，“妹子咋的啦？是有啥问题吗？”
姜柠夺过周玉琴手上的笔，“周姐，上面写的是截肢手术！”
“啥肢？”周玉琴皱眉，“人会死吗？”
“不会死人，但会把腿锯掉！”
“啥？”周玉琴手上的纸飘到了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容宁，“容院长，我妹子说的是真的吗？老陈的腿要锯掉？”
容宁这才把视线落到姜柠身上，她刚才就认出来了，这丫头命可真大，那么折腾，居然还能好起来。
她看着姜柠的目光无比阴沉，这贱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姜柠感受到有人看她，也毫不畏惧地瞪回去，两个女人，众目睽睽之下，用眼神交锋了无数次。
容宁现在不想多事，她收回视线，脸上再次堆起笑容，“周同志，你有所不知，陈营长伤得很重，腿部重度感染，再拖下去，命就没了，截肢是保命最好的方法。”
“院长！”
一直站在后边没有说话的沈文轩，急切地往前挤，“院长，其实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陈营长是战斗英雄，上面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保住性命，不截肢万一出了差错，你承担得起吗？”
姜柠明白了，截肢摆明了是最粗暴稳妥的方案，但这也说明了陈建军有搏一搏的机会。
容宁却对周玉琴只字不提。
那边沈文轩据理力争，“陈营长只是对消炎药过敏，我们只要找到适应他体质的消炎药，便能把温度降下来，截肢不是唯一的方案？”
“你说的轻松，现在十万火急，哪里有时间找药，你是想害死战斗英雄吗？”
容宁本就看不惯沈文轩，他才三十五岁，在医术上的造诣已经远远超过她。
要不是上面看他年轻，怕他压不住，估计她连这副院长都当不上。
沈文轩还想说话，被容宁打断，她看向周玉琴，“周同志，你赶紧签字，多耽搁一秒，陈营长就多一份危险。”
周玉琴手抖，没了腿，她男人以后该怎么办，可若是不截，命都保不住。
她突然想到姜柠，眼里的带着希冀，“妹子，妹子，这事儿……”
这种事情姜柠本不该管，可是事关周玉琴，而且陈建军是个军人，要是没了双腿，即便留下一条命，活着也是煎熬。
但是手术是大事，她需要亲自检查一下陈建军，才能做决定。
姜柠还未想好，前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