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招待所，隔音效果太差，姜柠昨晚被吵得半夜没睡着，干脆进了空间。
小刘敲门的时候，她正在空间里睡得昏天暗地。
姜柠睁开眼，伸了个懒腰，从空间出来，她今天怎么着也得跟小刘打听一下傅锦城的消息。
正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姜柠刚睡醒，脑子晕乎乎的，胡乱耙了挠头发，顶着惺忪的睡眼开门。
“嫂子，你没……”
小刘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这嫂子怎么瞧得比昨天更埋汰了，头发乱得像鸡窝。
傅锦城从她开门的瞬间，眼睛就没从她脸上移开过。
面前的人，头发凌乱，小脸黄中带黑，完全不是记忆里的模样。
原本那双呆滞无神的大眼睛，此刻虽然惺忪，却清澈明亮，跟傅然毫无二致，叫人错不开眼。
姜柠脑袋宕机了一秒，手比脑子快，下意识甩上了房门。
小刘：完了，嫂子肯定是知道团长把孩子搞丢了，生气了，一会儿该不会要让团长跪搓衣板吧？
这画面是他能看的吗？
小刘慢吞吞往后挪了几步，随时准备撤。
没走几步，就被傅锦城拎住后衣领拽了回来，“东西留下，你可以了！”
小刘如临大赦，将手里的铝制饭盒，丢给傅锦城，一溜烟跑了。
哇！都要跪搓衣板了，团长还记着要给嫂子带吃的，这么爱的吗！
傅锦城：他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刚才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根本没想过会这么快见到她。
此时冷静下来，傅锦城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意。
他手里抱着饭盒，斜靠着墙。
屋里是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天知道这一幕他肖想了多久。
傅然刚出声时，姜柠几乎认不出人，疯了一样将他们往外赶，看着他时，眼睛里全是恐惧。
傅锦城那时候就想，他哪都不去了，就抱着孩子，在她家旁边搭个屋子，守着她醒来。
可父亲劝他，男人要学会担当，只有先把自己变强，才有能力守护妻儿，否则都是毫无用处的自我感动。
傅锦城听进去了，这些年他一直在拼命，拼命立功，拼命往上爬，为的就是能在不依靠任何人的情况下，给妻儿一个保障。
可现在，老天告诉他，你媳妇儿好了，不用再拼命了，他怎么能不开心。
屋里，姜柠更慌！
傅锦城，外面是傅锦城！
看到他的瞬间，那些模糊的记忆，像潮水般，侵袭过来，让她条件反射的甩上了房门。
那些时不时萦绕在脑子里的声音，突然有了画面。
她看见，傅锦城抱着孩子守在她家门外。
她看见自己朝他泼水，像疯子一样，使劲扭打他，让他滚。
她甚至看见自己从傅锦城怀里抢过孩子，一把就要往地上摔。
她还看见，傅锦城转身时，眼角带着的那抹光。
姜柠承认，她心虚了，胆怯了。
这一切都是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做的，她不否认，但也不会甘愿被钉在耻辱柱上。
姜柠决定跟傅锦城开诚布公的说清楚，若是能解开心结，皆大欢喜，若是不能她也不强求，只是崽崽，她不会放弃。
想到崽崽，毕竟这些年她没尽过一天当妈的责任，傅锦城估计不会轻易妥协。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路是人走出来的。
姜柠不确定傅锦城是否还在外面，也懒得去猜，干脆先把自己收拾利索了。
万一要谈判，气势上她也不能输。
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头发编在一边，姜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脸黄了一点，瘦了一点，整体还算满意。
姜柠打开房门，此时傅锦城正站在门口，俩人四目相对。
姜柠愣了一瞬，这男人身姿挺拔，眉黑如墨，五官如刀削斧凿般立体，薄唇微抿。高挺的鼻梁边缀着一颗小痣，本来英气的长相凭空多了几分别的味道。
总的来说，这男人，比四年前，更标致了！
傅锦城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心中一紧，难不成又犯病了。
正忐忑间，耳边传来好听的女声，那声音婉转好听，丝毫没有记忆中的尖利。
“进来吧！”
傅锦城有片刻地晃神，随即镇静下来，跟着她进了房。
姜柠暗暗深呼吸，双手环胸，先发制人，“傅、锦、城！”
“这四年，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老家，我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我后妈不让我出去，也不让傅大叔看我，冬天让我用冷水洗衣服，夏天让我站在日头底下暴晒，但凡我敢反抗，他们就打我。”
姜柠将手臂伸过来，撩起袖口，露出上面斑驳的伤痕。
她没有说谎。
这四年，起初，姜柠偶尔会有清醒的时候，她想逃，想去找傅锦城，可每次还没付诸行动，脑子就会再次犯浑。
有几次，她走出家门没多远，就迷糊了，被好心的村民送回王家后，又是一顿毒打。
后来，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不清醒就不会挨打，脑子就越来越糊涂。
傅锦城看着她的伤，眼神一滞，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
姜柠继续加码，她要牢牢占据道德的制高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给我寄钱了，可那些钱一分都没用到我身上。”
“我后妈拿着你的钱供女儿读大学，她还嫌不够，还让我，让我……”
姜柠哽咽了，技术性暂停，“让我陪男人睡觉，给她儿子赚彩礼！”
“砰！”
傅锦城把桌子砸了。
姜柠一字一句都像在他心口捅刀子。
他后悔了，悔得要死，早知道她在家里过着囚禁一般的生活，当初他就是抢也要把她回来。
哪怕一辈子当个庄稼汉，他也乐意。
傅锦城冷静下来，眉眼更加深邃，直觉告诉他，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
他这些年一直在外执行任务，和父亲的通信两年前就断了。
可以说这两年他对姜柠的事情一无所知。
所以，这次他从边境回来，急着想带傅然回一趟大树村，就是想亲自看看姜柠到底怎么样了，也想见见父亲。
以父亲的性格，即便联系不上他，也会想尽办法到部队找他。
除非，他压根儿出不了大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