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巴比伦废墟的沙尘,抽打在阿尔达的脸上,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他蹲在巨大的伊斯塔尔门残骸阴影下,布满老茧的手指拂过一块半埋在沙土中的陶片。陶片边缘锋利,表面刻着几道模糊的楔形文字。这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考古碎片,但就在他指尖触及的刹那——
嗡!
斜挎在背后的玉璃极光弓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弓身冰冷的玉质表面瞬间爬满细密的裂纹状光痕,发出低沉急促的嗡鸣!阿尔达瞳孔骤缩,猛地缩手!只见陶片表面那几道原本平直的楔形刻痕,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其中一个代表“诚信”的楔形符号“∧”,其尖锐的顶端竟缓缓向下弯曲,变成了一个代表“欺诈”的倒钩“v”!
符号翻转的瞬间,阿尔达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极其细微的涟漪!他植入耳蜗的神经链接器瞬间爆出刺耳的警报蜂鸣:
“警告!局部真空量子涨落异常!草裹泥算法反馈:契约结构抗剪力骤降至46.3N!临界阈值突破!”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46.3N!这数值已跌破维持契约信息结构稳定的最低极限!陶片不再是死物,它成了一个正在释放规则剧毒的污染源!
没有犹豫!阿尔达眼中厉芒一闪,左手猛地抹过腰间!镶嵌在腰带上的那枚鸽血红璧玺宝石被指尖划过,锋利的边缘瞬间割开他手腕的皮肤!
嗤!
鲜血涌出!鲜红、温热,带着铁锈般的腥气。但诡异的是,涌出的血液并未滴落沙土,而是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瞬间扑向那块刻着倒钩符号的陶片!
血液在触及陶片的刹那,如同拥有了生命!它们迅速沿着陶片表面流淌、勾勒,精准地覆盖住那扭曲的楔形符号!更令人心悸的是,血液在符号上方自行凝结、塑形!无数细密的血红蛋白分子链如同被无形之手编织,瞬间构筑成一个极其精密、散发着微光的立体囚笼!囚笼的栏杆由a螺旋链紧密缠绕而成,锁扣则是β折叠链精密咬合!整个囚笼散发着温热的红光,将那块陶片连同其上的污染符号死死禁锢其中!
囚笼表面,血液在凝固前,竟自行蚀刻出一行流淌着暗红光泽的古希伯来文字符——“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字迹狰狞,如同烧红的烙铁烙印在虚空!
“程曦!”阿尔达对着虚空嘶吼,声音被沙漠的狂风吹散,却通过无形的神经链接瞬间跨越空间!
回应他的是无声的降临。
嗡!
一点极其细微、却带着沉厚生命气息的青金色光点,如同穿越星海的陨石,瞬间出现在巴比伦废墟的上空!光点悬停,随即无声炸裂!
不是爆炸,而是绽放!
无数细微到极致的粒子流如同天女散花般倾泻而下!粒子并非单一色彩,而是泾渭分明地分成三股:
一股是凝练的、散发着温润仁爱气息的暗红粒子流,其核心由无数旋转的pNp-214肽链构成;
一股是纯净的、带着绝对信实意志的玉白色粒子流,核心是亿万点微缩的玉蚕光影;
最后一股是跃动的、蕴含着公义裁决力的翠绿色粒子流,核心是不断重组的数据流,勾勒出草裹泥的抗剪结构!
三色粒子流无视了阿尔达的血之囚笼,如同拥有导航般精准穿透!粒子流并未攻击囚笼或陶片,而是瞬间聚焦在囚笼内部,那被禁锢的、倒钩状的欺诈楔形符号之上!
粒子扫描的瞬间,阿尔达的视界被强行切入微观层面!他看到那扭曲的符号深处,无数细小的、代表篡改者生命印记的端粒酶结构正在疯狂地异常增殖、复制!如同贪婪的蛆虫在啃噬契约的根基!增殖的端粒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代表绝对贪婪的暗黄色光晕!
“找到你了!”阿尔达的意念在链接中咆哮!
三色粒子流瞬间收束、融合!化作一道凝练的三色螺旋钻头,狠狠刺入那疯狂增殖的端粒酶集群核心!
没有物理碰撞的巨响,只有信息层面的湮灭与吞噬!
真契约的力量顺着粒子流疯狂注入!那代表仁爱的暗红粒子瓦解着贪婪的增殖欲望;玉白粒子强行修复被异常端粒酶侵蚀的契约信息链;翠绿粒子则如同最精密的除草剂,精准灭杀每一个异常增殖点!
“呃啊——!”一声跨越维度的、充满痛苦与惊骇的无声尖啸,仿佛从陶片深处传来!
陶片猛地剧震!表面的血液囚笼应声破碎!那块承载着篡改符号的陶片区域,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羊皮纸,瞬间碳化、崩解!但在崩解的黑色灰烬中,一点极其凝练、散发着古老良渚祭坛气息的玉色底纹图案,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骤然亮起!底纹流转,散发出纯净的契约之光!
然而,真契约的胜利并非终结!崩解的黑色灰烬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向内坍缩、凝聚!眨眼间,竟化作一滩粘稠蠕动的黑泥!黑泥之中,一尊由污浊能量构成的图腾猛地钻出!
图腾的形象狰狞而古老——人身,羊角,额间刻着流血的烙印!正是该隐!谋杀兄弟者!规则的亵渎者!
图腾咆哮着,试图挣脱黑泥的束缚!但就在它钻出的刹那,那些原本束缚陶片的、阿尔达血液残留的痕迹,以及真契约净化后残留的玉色光屑,竟如同活物般汇聚、生长!化作无数道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青金色稻根!稻根如同拥有生命的锁链,瞬间缠绕上该隐图腾的脖颈、四肢,最后狠狠刺入它额间那道流血的烙印之中!
“吼——!”图腾发出无声的痛吼,挣扎的动作瞬间僵直!
更让阿尔达心神剧震的是——当稻根刺入该隐图腾额间烙印的瞬间,图腾那双燃烧着怨毒火焰的瞳孔深处,猛地投射出一幅清晰的坐标影像!影像中,一座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日光的摩天大楼清晰无比——纽约金融塔!那座在上部“草裹泥防火墙”战役中,被熵蚀污染重创却未彻底净化的地标!
坐标影像一闪即逝。该隐图腾在稻根的缠绕与穿刺下,如同风化的石像,迅速变得灰白、僵硬,最终崩解成无数黑色尘埃,被沙漠的狂风吹散。
废墟上只剩下那块陶片。陶片中央,良渚祭坛的纯净底纹静静流转。而在底纹边缘,几根残留的、刺穿了虚无的青金色稻根,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地、自动地……彼此缠绕、编织。
它们编织的形态,渐渐成型——一顶微缩的、带着尖刺的……荆冠。
阿尔达喘着粗气,看着陶片上那顶由稻根编织的荆冠,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抹去额头的冷汗,目光却猛地凝固在自己割腕的伤口上——
伤口处,渗出的不再是鲜红的血液。
而是粘稠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