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滑雪场已沐浴在淡金色的阳光中。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脉如同沉睡的银龙,蜿蜒起伏,峰顶的积雪在蓝天下闪耀着钻石般的光芒。
初级道如丝绒般平整的雪面上,初学者们像笨拙的企鹅般蹒跚滑行,滑雪教练的法语和德语指令在空中交织。
江哲羽单膝跪在言若身后,手指捏住她脚踝调整滑雪板角度,皮质手套擦过保暖袜发出窸窣声响。言若却突然重心后仰,整个人陷进他怀里。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仰头看他被雪镜遮住的眼睛。
他低笑一声,突然抽走她掌心的滑雪杖:“你说呢?”
言若的粉色滑雪服在雪地里像颗跳跳糖,每次摔倒都炸开一朵雪烟花。江哲羽的黑色雪镜映出她一次次扑进松雪堆,发间沾满晶莹的冰砂糖。
正午的太阳把雪原晒成一片炫目的银海,江哲羽突然拐进林间野道。云杉的枝桠低垂,结成冰晶帘幕,言若低头躲闪时额头撞上他后背的护具,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看路。”他反手扣住她的腰,却在话音未落时猛然加速。陡坡的落差让言若瞬间失重,尖叫着环住他腰身的双手几乎要勒进羽绒服里,两人最终斜栽进雪堆。
“你有病啊!”她抓起雪球砸向他胸口,蓬松的雪团在黑色羽绒服上炸开一朵白花。对方挑眉,慢条斯理团了个更大的雪球,精准砸在她发顶,碎雪簌簌落进围巾里,冻得她一个激灵。
在海拔3454米的观景台,云层已然匍匐在脚下。言若仰头,天空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墨蓝,如同被冻住的深海,惨白的太阳像嵌在冰层中的冷光源。突如其来的高原反应让她的心跳疯狂加速,氧气面罩瞬间蒙上两团急促的白雾。
江哲羽突然摘下手套,他扳过她下巴抹掉鼻尖上的雪粒:“知道为什么选瑞士吗?”身后的冰川列车正穿过水晶隧道,车窗折射出的彩虹光斑掠过他眉骨,在雪镜上投下一瞬的虹彩。
她张口的刹那被他吻住,唇齿间漫开热巧克力的甜腻与雪松的清冽。高原稀薄的空气让这个吻的窒息感来得格外凶猛,言若慌忙别过脸去抓氧气瓶。
冰川餐厅里,铜锅中的芝士正咕嘟咕嘟冒着金黄色的气泡,奶香混着白葡萄酒的醇厚,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中凝结成朦胧的雾。
言若的叉子尖戳着冻硬的面包块,在芝士里卷出奶黄色的丝。江哲羽握着她的手,将裹满芝士的面包块在锅沿轻刮三下,这是瑞士人防止芝士滴落的古老仪式。
侍者现场刨下阿尔卑斯黑松露,雪花般落在芝士表面。冰川牛肉在加热的石板上滋滋作响,脂肪纹路像雪原上的松枝。
言若咬下半块沾满芝士的牛肉,滚烫的奶香在舌尖迸裂的瞬间,她忽然有些恍惚。
“江哲羽。。。”她声音轻得像雪落,“这一切美好得不像真的。”窗外的暴风雪在玻璃上撞出细碎冰花,而她的眼底映着铜锅里摇曳的蓝色火焰。
“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以后会有更美好的事情。”他温柔地低笑,餐厅的吊灯在他眉骨投下蜂蜜色的光。
“甜言蜜语!渣男!”言若嘴硬地说,语气却是藏不住的甜蜜。
晚上,他们入住在山脚下的小木屋。推开松木雕花的门扉,整座小木屋都浸泡在雪松精油与热牛奶的香气里。粗粝的原木横梁上挂着黄铜煤油灯,火光在粗陶墙面上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投成亲密无间的剪影。
床幔是用未漂白的亚麻手工编织,每道褶皱里都藏着薰衣草籽。壁炉里的苹果木噼啪作响,烤架上温着白瓷壶装的热红酒。
落地窗外的私人温泉池蒸腾着白雾,乳白色的泉水浮着红松针与雪绒花。当言若的脚尖试探性点触水面时,藏在池底的LEd灯突然亮起。
言若泡在雾气缭绕的温泉水里,看着对面巍峨的雪山,手中轻轻地晃动着红酒杯。
第一口滚烫的酒液滑入喉中,勃艮第红酒的醇厚,带着黑樱桃发酵时的微酸,煮化的肉桂在唇齿间留下木质调的暖意。接着,突然迸发出柑橘的鲜活,八角的辛香则恰到好处地挑逗着味蕾。
言若的鼻尖很快沁出细汗,红酒蒸汽熏得她眼尾发红。不知何时江哲羽已经坐在她的身侧,突然抽走她的高脚杯,就着她留在杯缘的唇印啜饮。
“你还挺会享受啊!”他低哑的嗓音混着吞咽声,目光从杯沿上方投来,落在她泛着醉意的眼尾,那里正浮着一层红酒熏染出的薄红,像是雪地里绽开的山茶。
“托你的福——”言若话音未落,便被封住了唇。江哲羽的吻带着红酒浸润过的温度,舌尖轻易撬开她齿关时,那些在酒里沉浮的香料突然在口腔中复苏:肉桂的暖甜、橙皮的微苦、八角的辛香,全都融化成缠绵的潮涌。
“上来。”江哲羽的声音带着暧昧的沙哑。
“嗯?”言若带着水雾的琥珀色眼瞳已经失去了焦距。
江哲羽的手臂突然环住言若的腰,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提起,稳稳地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他纤长的睫毛缓缓垂下,薄唇微微嘟起的模样,就像中世纪油画里索吻的天使。
“噗——”言若突然破功,笑声像香槟气泡般止不住地往外冒,“你在干什么?”
江哲羽倏地睁开眼,乌黑的瞳孔里写满难以置信:“言若,”他咬牙切齿地掐紧她的腰窝,“你扫不扫兴?!”
可她早已笑倒在他肩头,温热的鼻息烫着他的锁骨:“对不起、对不起。。。”她笑得发颤的手指描摹着他绷紧的下颌线:“你刚刚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
“重来!”江哲羽不甘心地闭眼仰头,喉结在月光下划出倔强的弧度。
言若刚抬眼就破功:“噗——”她笑得肩膀剧烈抖动,溅起的水珠落在江哲羽紧抿的唇上,“我不行了!”
“找、死!”他几乎从齿缝中碾出这两个字。
“哗啦——”水面突然炸开晶莹的浪花,江哲羽修长的手指从水中抬起,带着温泉的热度狠狠扣住她的后颈。这个吻蛮狠无理,言若猝不及防向后倒去,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拍打出大片水花。她的发髻在挣扎中松开,黑发如瀑布般垂下。
江哲羽却突然挺直腰背,温泉水顺着他的腹肌沟壑重新流回池中。他单手托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另一只手嵌入她湿透的发间,将这个吻加深到近乎窒息的程度。。。
言若无力地靠在江哲羽的肩头,身体快要被他撕碎,还在不停的颤抖,她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你怎么可以——”
“活、该!”江哲羽声音沙哑,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手却依然牢牢禁锢着她,“让你笑!”
晨雾还未散尽时,言若被窗棂上的“哒哒”声惊醒。一只皮毛银亮的雪貂正用前爪扒拉玻璃,黑曜石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床头盘里的树莓酱面包。
言若推了推还在沉睡的江哲羽:“快看!这是什么?”
江哲羽一脸倦容,没有回答。他侧卧在羽绒被里,半边脸陷在鹅绒枕中,黑发此刻凌乱地散在额前,柔软得不可思议。
言若悄悄凑近,他的睡姿很安静,手臂却无意识地横在她刚才睡过的位置,像是即使在梦里也要确认她的存在。言若忍不住伸手,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被他突然攥住手腕——
“想偷袭?”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嘴角却已经扬起熟悉的弧度。
滑了三天雪后,身体有些疲倦,他们决定去城市里逛逛。苏黎世班霍夫大街上,瑞士莲巧克力店飘出浓郁的甜香,言若像被施了魔法般停在橱窗前。整面玻璃后是座巧克力瀑布,两千升丝滑的黑巧克力如绸缎般倾泻而下,在鎏金底池中不断循环。
“进去。”江哲羽推门时撞响了头顶的铜铃,穿传统围裙的店员微笑着递来银托盘,上面摆着刚出炉的松露巧克力,表面还跳动着可可粉的热气。
言若指尖点在玻璃柜上,从波本香草到喜马拉雅岩盐,24种夹心像彩虹般铺开。雪橇造型的白巧克力里裹着冻干草莓,咬开会有跳跳糖在舌尖炸开。用可食用金箔包裹的“黄金可可”,每颗都刻着瑞士银行保险库编号。
江哲羽突然从身后环住她,往她嘴里塞了颗还温热的软心巧克力。外层黑巧脆壳在唇间碎裂的瞬间,熔岩般的覆盆子酱涌出,酸涩与甜蜜在舌尖掀起风暴。
街道两旁,露天咖啡馆的白色遮阳伞像蒲公英般绽开,伞下坐满了悠闲啜饮、谈笑风生的人们。咖啡的醇香混着阳光,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这些人都不用上班的吗?”言若托着下巴,目光扫过一张张惬意的面孔,忍不住小声嘀咕。
江哲羽神秘地凑近,指尖轻轻敲了敲她面前那杯卡布奇诺的杯沿:“知道他们工作几天就能买最新款iphone吗?\"他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晃了晃,“三天。”
言若的瞳孔骤然放大,手中的银匙\"叮\"地一声落在瓷盘上。
热闹的集市上,江哲羽正在挑选墨镜,言若则四处逛逛,准备买一些伴手礼。胡桃木雕的布谷鸟钟卡了发条,牧羊杖柄上错镶着中国云纹。牧羊人偶的关节能咔哒转动,小作坊自制的音乐盒正哼着《雪绒花》。
突然,一道石榴红的反光掠过言若的眼角。她驻足回眸,玻璃柜台里静静躺着一把91毫米的瑞士军刀。铝制刀壳泛着磨砂质感的光泽,像阿尔卑斯山巅初融的雪粒般细腻。
她鬼使神差地让店员取出细看。主刀滑出鞘时带起一线寒光,剪刀铰链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开瓶器齿槽里还凝着香槟的金色残沫。当她触到木锯上隐约的松脂香时,指尖突然一颤。红酒螺旋锥的螺纹间,竟缠着一缕勃艮第橡木塞的碎屑。
心跳突然漏了半拍。言若用余光扫向右侧:江哲羽正对着古董店的威尼斯镜子调整墨镜角度,薄唇勾着自恋的弧度。她飞快抽出钞票压在玻璃柜台上,金属与大理石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把军刀悄悄滑进手提包暗袋里。
苏黎世老城的鹅卵石小径在雨后泛着幽光,18世纪的巴洛克建筑静静矗立在街角。江哲羽推开鎏金大门时,铜铃惊醒了穹顶壁画上的时间女神,她手中的沙漏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细碎的金斑。
胡桃木展柜里,每一枚腕表都躺在天鹅绒衬里的防弹玻璃舱内,像被封印的时空艺术品。制表师的工作台摆在角落,放大镜下齿轮组件的倒影在言若瞳孔里精密咬合。空气里飘着古董机芯润滑油特有的冷香,混合着瑞士山毛榉木柜的淡涩。
这里的店员竟然都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耐心细致的介绍着腕表的构造及设计。
江哲羽微微点头示意,白发制表师微笑取出两款铂金腕表,表盘在丝绒托盘上发出月相盘般的柔光。
言若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站在玻璃柜台前,对着一块米老鼠手表艳羡不已的小女孩了。
言若的手腕被轻轻托起,当冰凉的金属表带扣上脉搏处时,她突然发现,表盘用珐琅微绘着雪绒花,每片花瓣里都藏着一颗小小的钻石。而江哲羽的男款表背刻着阿尔卑斯山脊线,峰顶正是少女峰观景台。
“百达翡丽的传统,”制表师将螺丝刀递给江哲羽,“最后一道工序由主人完成。”他握着她的手共同旋紧表冠的瞬间,机芯发出如同心跳的“咔嗒”声。
言若突然读懂了他未出口的告白:在机械时计的永恒国度里,他正将两人的时间锻造成交织的齿轮。
“以后,你关于手表的记忆,就只有这一刻,好吗?”江哲羽小心翼翼的握着言若的手,他的声音比机芯的震动还轻。
言若的瞳孔猛地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