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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个叫清潭湾的小村子,村头住着个叫阿水的渔夫。阿水才十六岁,爹早年间在江上翻了船,娘改嫁后,他就跟着瞎眼的奶奶过活。屋里除了一张破木床、半口缺了沿的陶锅,就剩墙上挂着的破渔网——那还是奶奶用捡来的碎布补了又补的。

阿水虽穷,心肠却热。每日天不亮就划着木盆去村后的青溪打鱼,打上来的鱼,大的卖钱换米,小的就分给村口讨饭的王阿婆,或是送给隔壁断了腿的周大叔熬汤。奶奶常摸着他的头叹气:\"阿水啊,咱连盐钱都凑不齐,你还总把鱼往外送。\"阿水就笑:\"奶,鱼在河里游得欢,咱看着也欢喜。\"

这年入夏,青溪的水突然浅得能看见底。阿水划着木盆往上游走,想找个深潭碰碰运气。日头晒得人发昏,他正揉着眼睛打盹,忽然觉得木盆\"咚\"地撞了下石头。低头一瞧,水里沉着个青瓷碗,碗沿缺了块,露出白生生的茬口,碗底却画着条活灵活现的锦鲤——红鳞金尾,眼睛像两颗黑葡萄,正对着他摆尾巴呢。

\"怪事。\"阿水把碗捞上来,用破布擦了擦。碗身有细密的裂纹,像片冻裂的冰,可那锦鲤的尾巴尖儿上,竟还沾着点亮闪闪的东西,像水珠子,又像星星。他想着这碗许是哪家落水的娃子掉的,就揣在怀里,打算等下了工去村里问问。

可等他回到村头,天已经擦黑了。王阿婆拄着拐棍在村口等他:\"阿水,我家那小孙女儿馋鱼粥了,你今日可打了鱼?\"阿水摸了摸怀里的碗,把鱼全给了阿婆:\"今日没打着大鱼,明儿我去更远的河湾。\"阿婆摸着他空荡荡的木盆直抹泪,他却笑着往家走——反正他心里揣着宝贝呢。

夜里,阿水在灶前熬野菜粥,那碗突然\"嗡\"地发出轻响。他凑过去一瞧,碗底的锦鲤眼睛竟泛起了金光!等他再眨眨眼,锦鲤\"唰\"地从碗里跳了出来,变成个穿红裙的小丫头,发梢还滴着水珠子。

\"你是...\"阿水吓得后退两步,撞翻了陶锅。

小丫头歪着头笑:\"我是锦鲤精灵,这碗是龙宫里的'承露碗',专门接天河的水润人间的。可三年前被贪心的渔夫打碎了,水脉就漏了。\"她指了指窗外,\"你看,青溪的水是不是浅得能看见石头?再这么下去,不出三月,咱们清潭湾要旱成裂帛滩!\"

阿水凑到窗边一瞧,可不是?平日里能淹到小腿的青溪,如今只剩中间一道细细的水线,石头缝里的草都枯黄了。他急得直搓手:\"那咋办?\"

\"要修碗。\"锦鲤精灵飘到碗边,指尖点了点裂纹,\"得找到三样东西:龙涎草、珊瑚心、镜湖底的月光石。可镜湖在深山里,湖面像面镜子,底下压着龙宫的守湖兽,没几分胆量的人进不去。\"

阿水咬了咬牙:\"我明儿就去!\"

第二日天没亮,阿水就划着木盆往深山走。他腰里别着补碗的米汤(奶奶用米熬的,黏糊糊的能粘瓷片)、半块干馍,怀里揣着承露碗。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晌午,望见了镜湖——湖面平得像块青玉,四周的山影都沉在水里,连鸟叫都没个响。

阿水正犯怵,湖面突然泛起涟漪。从水里钻出个白胡子老头,穿着鱼鳞做的衣裳,手里举着根水晶叉:\"小娃娃,你来这儿干啥?\"

\"我来找龙涎草、珊瑚心和月光石。\"阿水把碗举了举,\"承露碗碎了,家乡要旱了。\"

白胡子老头眯眼一瞧,笑了:\"倒是个实诚娃。可这镜湖有三关:一要过鱼群阵,二要躲水蛇洞,三要见着守湖兽。你要是怕了,现在就回去。\"

阿水梗着脖子:\"我不怕!\"

第一关是鱼群阵。阿水刚划着木盆往湖心走,忽然从四面八方游来无数银鱼,密密麻麻的,把木盆围得严严实实。阿水急得直冒汗,突然想起怀里的承露碗——那锦鲤精灵说过,碗能引动水脉。他轻轻敲了敲碗沿,锦鲤的影子从碗底浮出来,银鱼们见了,竟排着队让出条路来。

第二关是水蛇洞。木盆划到湖中央,水下突然冒出个黑黢黢的洞,十几条水桶粗的水蛇探出头来,蛇信子\"嘶嘶\"响。阿水吓得手发抖,可想起村里王阿婆的小孙女儿,咬着牙把碗举得老高。锦鲤的影子晃了晃,水蛇们竟互相咬起尾巴来,扭成一团,把洞口堵了个严实。

第三关最难。阿水刚绕过水蛇洞,湖底\"轰\"地一声,冒出个大山包——原来是守湖兽醒了!那兽长得像头巨龟,背上驮着座水晶宫,眼睛像两盏红灯笼,张嘴能喷出水柱。阿水吓得差点栽进水里,可他想起奶奶常说的话:\"人心善,妖也怕。\"他把承露碗举到头顶,大声喊:\"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是来修碗的!\"

守湖兽的灯笼眼突然亮了。它低下头,用鼻子碰了碰碗底的锦鲤:\"是龙宫的承露碗。三百年前,有个小仙童不小心打碎了它,我替龙王守着碎片等了三百年。\"它伸出爪子,从背上水晶宫的琉璃瓦上抠下块月光石,\"拿去吧,再把珊瑚心和龙涎草找齐,就能修碗了。\"

阿水谢过守湖兽,又潜到湖底找珊瑚心——那是珊瑚林里最红的那朵花,花瓣上沾着月光;龙涎草长在瀑布后面,叶子上有龙鳞的纹路。等他把三样东西凑齐,已经是第七日夜里。

阿水回到清潭湾时,全村人都围在村口。原来这七日,村里滴雨未下,井里的水都快见底了。阿水把三样东西放进承露碗,又倒了点米汤粘合裂纹。锦鲤精灵从碗里跳出来,挥了挥袖子:\"修好喽!\"

刹那间,碗里腾起团白雾,白雾飘到天上,变成了乌云。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直下了半宿。青溪的水涨了,漫过石头缝,漫过田埂,漫得阿水的木盆都漂起来了。

第二日清晨,阿水在村口遇见王阿婆。阿婆举着碗,碗里盛着热腾腾的鱼粥:\"阿水,这是全村人凑的鱼,你最会熬粥,快给大伙儿分了。\"周大叔也拄着拐棍过来,手里提着串新编的渔网:\"娃,这是我用最好的麻线编的,你打鱼用。\"

阿水摸着渔网直笑,一不留神,承露碗从怀里滑出来。那锦鲤的影子又浮了出来,冲他眨了眨眼,然后\"扑棱\"一声,钻进了碗底。阿水慌忙去捡,却见碗底的裂纹不知啥时候全好了,锦鲤的尾巴尖儿上,还沾着点亮闪闪的东西——像水珠子,又像星星。

后来,清潭湾的人再没见过阿水愁眉苦脸。他每日天不亮就去打鱼,打上来的鱼分一半给村里,剩下一半拿到镇上去卖。镇上的人听说他有件宝贝碗,要出高价买,阿水直摇头:\"这是龙宫的宝贝,能润人间,哪能卖钱?\"

再后来,有人看见阿水在青溪边教小娃娃们唱歌:\"青溪水,清又长,锦鲤碗,暖心房。人心善,水脉旺,穷山沟,变粮仓。\"那歌声飘得老远,连镜湖的守湖兽听了,都把头探出水面,朝着清潭湾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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