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没睡好吗?”
殷承亦突然意识到,他这两天忙着姚若琼的事,自从那天凌晨给夏如荼发了信息,两人再没联系过。
处于一段正在发展中的关系,实在是不该。
“我忘了问,你母亲的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简单一句,倏地打破了夏如荼平衡情绪的天平,这两天哭干了的泪,又有泛滥的趋势。
想到那晚他冷漠的态度,她使劲摇摇头,压抑着涌上来的情绪。
“不用了。”
她低声答道,差点压不住颤音。
妈妈现在已经在那个小小的盒子,安安静静放在格子里。
迟来的关怀,还不如没有。
殷承亦不疑有他,点了下头,走进了办公室。
翻滚的血液让夏如荼有些冒汗,她脱掉外套。
看到她胳膊上那个孝字,林睿的眼都直了,嘴不由自主地张开,半天没合上。
紧接着是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
糟了!
这么大的事,殷总不知道!
而看夏如荼的样子,明显也没想跟殷总说。
真是皇上不急急太监啊!
果然,信息发出还不到半分钟,夏如荼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紧接着,她被叫进了办公室。
“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说?”
夏如荼刚一坐下,殷承亦开门见山的问。
她袖子上那个黑底白字的牌子,像钉子一样,将他的眼钉得发疼。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夏如荼了然。
是林睿吧。
“已经过去了,不想提了。”
她偏过眼,不再直视他。
殷承亦起身,走到她身边,用手强抬起她的头,不放过她一丝表情:
“没过去的时候,你也没提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
语气中,已经有被隔离的不悦。
深深吸了一口气,夏如荼解释道:“就是暴雨那天,我那个父亲趁保安不备,摸上了楼……”
“……当时目击者很多,所以,他也没什么狡辩的空间。”
“那阿姨是……”
殷承亦将夏如荼拉近了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似乎这样就能给她一点力量。
“大出血。”
夏如荼似乎又回到那晚,还没到疗养院,就疯了一般赶往医院。
四楼不算高,可恶劣的天气让救护车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结果到了医院,已经无力回天。
或许对于夏宛芳来说,夏如荼想,与其残废着被抢救过来,不如就这么离开。
徐琛张罗着把事办了,很快就又投入了工作。
夏如荼觉得,他在感情上是有些淡漠的。
就算他从小没和母亲在一起、没有培养太多感情,可他连徐振强竟也没有去看一眼。
身侧的人一动,夏如荼回神,殷承亦直接蹲在了她面前。
“对不起,那天晚上……我真的有事,没想到会这样。”
眼神里均是真诚。
殷承亦本来想跟她说航班的事,可又怕夏如荼会问些什么“我和你妈同时掉到水里你救谁”之类的问题。
女人好像格外擅长比较这些事情。
而且理智上来说,就算同样的场景再来一次,比起没见过的夏如荼母亲,他当然是更在意一起长大的姚若琼的安全。
所以干脆不提,无谓给自己找麻烦,也无谓让夏如荼伤心。
距离太近,殷承亦一刹那的跑神,夏如荼也看出来了。
可她不想追问,也不想拆穿。
既然他愿意道歉,自然希望她可以接受。
于是夏如荼垂下眼,微微摇了下头:
“没关系。”她说。
听她这么说,殷承亦心中猛地一松,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在她额头落下了安抚的一吻。
看来,他还是喜欢自己懂事的样子。
不闻不问,不给他找麻烦。
轻轻扯动嘴角,夏如荼露出低落的笑容。
知道她心里难过,殷承亦忽地想到有一件事,能让她开心一点。
那份在抽屉里躺了好几天的合同。
“殷总,没事的话,我先去……”
“你先坐下。”
殷承亦打断夏如荼,也跟着起身:“我还没说完。”
随着他的前倾,不管从身高到眼神,都带着压迫感,好像她不服从,就会被强按下去听他说话。
就只知道欺负我!
夏如荼垂着肩,声音闷闷的:“有话快说,我还得上班。
到底是翅膀硬了,都会阴阳怪气了。
殷承亦无奈地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
“给你的,签了吧。”
“这是什么?”夏如荼拿起来看了看,“股权转受让协议?”
转让方写着亨源控股,受让方还是空白。
夏如荼把合同往桌子上一扔:“不签。”
大拇指蹭了蹭额头,殷承亦耐下性子提议:“你要不要先看看内容再说。”
“看不懂,我不是学法律的,谁知道里面有什么陷阱。”
殷承亦听了她明显是赌气的话,叹了口气,拿起电话:“叫单永明过来一趟。”
单永明,法务部老总。
不到一分钟,单永明就出现在了办公室。
“看看这份合同。”
殷承亦把合同往他面前一扔。
二十几页的合同,单永明硬是扛着五个月的肚子,站着看完了。
殷承亦没让他坐,他也不好自己拉开椅子去坐。
半个多小时,他体验了有一把老婆怀孕的辛苦,地中海的脑袋冒出了一颗颗汗珠。
“没,没什么问题啊。”
他抽了张纸,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问:“这份合同,咱不是审过了?”
上面还带着公司的水印。
“是……您发现有什么问题吗?”
单永明一边说,一边揣摩:难道真有什么问题是自己没发现的?
因为公司要签署的合同都会经他的手,殷总专门抽出这份,是点自己来了?
完了完了,会不会自己的职业生涯到头了。
单永明用已经湿了的纸巾又擦了擦脑门新冒出来的汗。
“听见没,没问题!”
殷承亦勾勾手指,单永明赶紧将合同递到他手里。
然后,殷承亦一扔,又把合同扔到了夏如荼面前。
“行了,你可以出去了。”
这句话,是对着单永明说的。
单永明有点摸不着头脑,临走的时候还看了夏如荼两眼:
这是外部法务吗?这么年轻,难道发现了他没发现的问题?
殷总是试他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