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时的梆子刚响过，沈栖凰便挽着慕容玦的袖口往寝殿走。
她指尖缠着他常服上的暗金缠枝纹，像只不肯松爪的狸奴，连御膳房新送的荔枝膏都没顾上尝。
\"今日早朝奏对了三个时辰，不累？\"慕容玦由着她拽着，看她连步辇都不愿上，非要牵着他的手踩过雨后的青石板。
月光落在她发间的珍珠步摇上，每走一步都颤出细碎的光。
\"不累。\"沈栖凰仰头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影，\"陛下在御书房时，臣妾就在偏殿等着，看了半卷《香料谱》呢。\"
她说着，指尖顺着他的袖管往上攀，最终停在他肩颈处轻轻摩挲——这是萧执圭从前最喜欢她做的动作，说是能缓解疲劳。
慕容玦的心猛地一荡。
自那日噩梦后，她便像藤蔓般缠上了他，从晨昏定省到用膳安歇，几乎寸步不离。
起初他只当是她缺乏安全感，直到昨夜她在他怀里喃喃\"别离开我\"，他才惊觉这黏人背后藏着的依赖，竟让他莫名满足。
寝殿的地龙烧得正旺，沈栖凰一进门就踢掉绣鞋，赤脚踩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转身便抱住他的腰。
\"陛下身上有墨香。\"她把脸埋在他胸口，像汲取暖意的幼兽，\"比龙涎香好闻。\"
慕容玦低笑出声，反手将她打横抱起。
她轻得像片羽毛，让他想起幼时养过的那只雪貂，总爱蜷在他暖炉边。
\"又撒娇。\"他捏了捏她的鼻尖，看她皱着鼻子躲开，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这几日她格外主动。
前日在御书房，他批阅奏折时，她突然从身后环住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垂：\"陛下，这折子里说的'海漕改道'，臣妾看不懂呢。\"
说话间，指尖已顺着他的衣襟滑进里衣，触到心口的朱砂痣——那是她偶然发现的，与萧执圭胸口的胎记位置分毫不差。
慕容玦当时便失了心神，朱笔在奏折上划出长长的墨痕。
他转身将她按在书案上，看她眼中闪烁的水光，只觉得满室的墨香都化作了绕指柔。
\"哪里不懂，嗯？\"
他吻着她的唇角，听着她压抑的轻喘，只觉得这御书房的龙涎香都不如她身上的蘅草味诱人。
还有昨日在御花园的赏心亭。
春雨刚停，她非要拉着他去看新开的白蘅草，却在亭中忽然踮起脚尖吻他。
雨水顺着琉璃瓦滴落，打湿了她的鬓发，她却不管不顾地解开他的腰带，眼神里的急切让他喉头一紧。
\"陛下，这里没人......\"她的声音带着水汽，像江南的梅雨，缠得他骨头都发酥。
此刻在寝殿，沈栖凰已熟练地解开他的玉带。
她仰头看他，眼中映着烛火，像落满了碎星。
\"陛下，今日想枕着你的手臂睡。\"她说着，指尖划过他喉结，那动作熟稔得让慕容玦心头发烫。
\"好。\"他哑着嗓子应道，任由她将自己拉到床边。
她替他解开发带时，指尖不小心勾到他的发丝，疼得他蹙眉，却见她立刻凑上来吹气，像哄孩子般小心翼翼。
这模样，像极了他记忆里某个模糊的影子。
但他来不及细想，因为沈栖凰已经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不容拒绝的热烈，与她平日的温婉截然不同，倒像是要将他揉碎了吞下去。
\"栖蘅......\"慕容玦喘着气，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她的掌心滚烫，烫得他几乎要失控。
\"别说话。\"沈栖凰用指尖按住他的唇，眼神里有他看不懂的执拗，\"就这样抱着我。\"
她钻进他怀里，像只归巢的鸟，将脸埋在他心口。
慕容玦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颤抖，不是情欲的颤栗，而是某种深入骨髓的不安。
他心中一软，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不怕，\"他低声安抚，像哄着受惊的幼兽，\"朕在这儿。\"
沈栖凰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她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这声音让她感到安心，仿佛能驱散所有的噩梦和恐惧。
她知道自己在利用他，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来填补内心的空洞，但她无法停止。
慕容玦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她的依赖让他感到自己被需要，这种感觉比征服天下还要让他痴迷。
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栖蘅，\"他喃喃自语，\"就这样，永远别离开朕。\"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
他想把她藏起来，藏在这深宫之中，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美丽，不让任何人夺走她的依赖。
他甚至想过，要将所有可能威胁到她的人都除掉，包括那个总是出现在她身边的江遇之。
但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此刻，他只想好好抱着她，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亲密。
夜渐渐深了，寝殿里只剩下两人交叠的呼吸声。
沈栖凰在睡梦中轻轻皱了皱眉，似乎又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慕容玦立刻将她抱得更紧，用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朕在。\"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温柔和宠溺。
沈栖凰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慕容玦看着她的笑容，心中感到无比的满足和幸福。
他知道，无论她为什么黏着自己，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这一夜，龙榻上的缠枝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如同两人之间纠缠不清的情感，越缠越紧，再也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