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开此人,本是赵国宗室后裔,自幼浸淫在邯郸的权谋漩涡之中。
其善传上意,巧言令色。
历经两朝,在上一任赵孝成王时期,就以侍读身份,出入禁中。
在年轻的赵悼襄王继位时,郭开便察觉到新君对老将的猜忌,开始培植自己的政治势力,在朝中构建起庞大的关系网络。
联姻、举荐、收买,无所不用其极,触角延伸到军政每一个角落。
更是通过巧言令色,将阴山谍府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让这赵国的秘士组织,几乎成了他一个人的门客。
他不用其来获取六国情报,反而用其搜集百官隐私,把控人心,建立其庞大的朝内情报系统。
一旦有敌对官员谏言,他总能够提前得知对方意图,在赵王耳边,轻松埋下怀疑的种子。
而后再步步下套,将那些忠臣良将一步步害死,最终死于阴山谍府的大狱之中。
这种无形的权力,比战场上的刀剑更加锋利。
赵国就此,渐渐形成了以郭开为核心的文官集团,与武将集团决裂。
曾经的名将廉颇,察觉到郭开祸乱朝堂的阴谋,与之敌对,劝谏赵王弃用郭开,被郭开怀恨在心。
此后郭开指使谍府秘士在邯郸散布谣言。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如此诛心之言,让本就对廉颇忌惮的赵悼襄王怀疑起了他的能力,有了弃用的心思。
而后郭开更是趁机上奏,说“廉颇克魏,威震诸侯,恐有田单复齐之危!”
此奏精准戳中了赵悼襄王的忌惮,要以乐乘替换廉颇,此举激怒了廉颇,廉颇打跑了乐乘,然后撂挑子跑到了魏国去。
廉颇在魏国不得重用,本来还想回去赵国。
正巧秦国攻赵,赵国节节败退,赵王决定将廉颇请回来。
此举被郭开发现,于是贿赂了使臣。
使臣去见了廉颇,廉颇当着使臣的面一连吃了七八碗饭,又策马奔腾数圈,展露一身雄威。
回去之后,却在使者口中成了吃一顿饭拉三次稀的老骨头,不堪重用。
赵王一听,好么,吃饭都拉稀,如何能领兵打仗?
于是赵王彻底弃用了廉颇。
郭开此举,可谓单杀战国四大名将之一,不可谓是不强。
而后郭开更是趁机安插亲信接管军队,将赵国的多处军事命脉掌握在了手中,逐渐权倾朝野。
到了赵王迁时期,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李牧,无人需要忌惮。
但依然每日哄着赵王迁开心。
至于什么赵诚之流,他本是不在意的,既然春平君提出来,给他找了麻烦,他自然不能让春平君独善其身。
光提问题不出力怎么行?
借你外孙女一用。
可惜虽然在君王眼中和实际意义上都碾压了春平君,但郭开并没有多开心。
对付秦国,本是那些武将的事情,他参和进来,未来被秦国清算怎么办?
嗯……还得将消息封锁好,不可传出去这些主意是我出的。
若事情成了,是我的功劳。
若事情不成,那就全是春平君的罪过。
若有朝一日秦破赵国……那还得先提前准备几个替罪羊才行。
做好最坏的打算,打造好退路,是他的不败秘诀。
……
“有刺客潜入大良造府邸,刺杀扶苏,被赵诚一眼看死了?”
嬴政看着顿弱传来的那份记录,惊疑不定。
他看向顿弱,“此事为真?”
顿弱苦笑,“臣亦不知,不过若是那些传说中,极其精通阴阳术的大方士,倒也不是不能做到这一点。”
“只是大良造实在太年轻,有如此炼体修为已经不同凡响,精通阴阳术到这种程度的可能,微乎其微。”
“也是。”嬴政点了点头,“或许是出手太快,扶苏没有看清楚吧。”
“这小子,怎么总是糊弄扶苏?”
看着两人的谈话记录,他有些无奈失笑,不过对于扶苏的表现,以及赵诚的教导模式,他还是很满意的。
“扶苏这孩子虽然看着软弱了些,性子也顽固仁懦,但骨子里还是有些胆魄的,刚刚差点被刺客刺杀,就敢再次靠近刺客,对刺客出手,不错。”
他继续往下看去,脸色愈发古怪,“仁义要用在别人身上最合适!?”
这都什么歪理邪说,偏偏还有点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商贾收买人心亦是仁义之举?”
“照他这样说,顿弱你也是儒家的君子了。”
顿弱露出笑意来,“臣觉得大良造说的也不算错,远交近攻之策乃是陛下裁定,此举省去无数伤亡,自然是大仁义之举。”
得,大家全是君子,谁也跑不掉。
嬴政威严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很快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说按照赵诚这样教下去,以后扶苏会不会变成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小作坊下料太猛了,他不得不有些担忧起来。
顿弱却是说道,“臣以为,扶苏公子本性正直善良,有其本性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走歪了去,但正因为他太过正直善良,所以才需要以大良造的变通来为其补足。”
嬴政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赵诚的“仁义之道”,总比那些腐儒的仁义之道要强得多。
“上林苑的血衣军营地建的如何了?”
“回陛下,已经基本建成了,如今血衣军已经调到了上林苑的营地之中开始练兵,大良造也带着扶苏公子去了,听说大良造让扶苏公子也在练那炼体功呢。”
“嗯?”嬴政眉头一挑,“扶苏练得如何?”
顿弱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叫得很惨……”
嬴政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丢人。
却听顿弱说道,“但却未曾放弃。”
嬴政眉头舒展了一些。
不过有些话顿弱没有说。
扶苏没放弃是因为赵诚站在后面,用目光鞭策他,他一旦停下,赵诚就要勾他的魂!
为了自己的魂儿不被勾走,扶苏不得不拼命锻炼,叫得越惨,练得越猛。
把血衣军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大良造,你之前说君子不器,使吾有所悟,你对论语造诣很深吗?”
小扶苏坐在地上汗出如浆,捧着一个大馍大口吃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好像个无底洞。
他从未感觉过馍也能如此美味,一边吃,一边对赵诚请教儒学。
赵诚点了点头,“略懂。”
扶苏眼睛之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你说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作何解?”
终于到我反击了!
可恶的血屠,竟然让本公子炼体。
痛!
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