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契印灼心：血祭惊变
地契化作的流光钻入眉心的刹那，傅卿昭感觉无数碎片在识海炸开。二十年前父亲临终前的咳嗽声、母亲在佛堂抄写经咒的剪影、幼弟趴在他膝头听故事时的体温，全都被归墟符文染成幽蓝。他踉跄着扶住石门，掌心触到冰冷的星莲浮雕，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在祠堂偷看到的场景——父亲正将幼弟的生辰八字刻在青铜牌位上，牌位背面，赫然是今日江底的九宫阵图。
“昭儿，看着娘。”母亲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线，绵软却坚韧。她颈间的星莲锁链已崩裂三截，归墟符文顺着锁骨爬向心口，素白长袍下透出点点青斑，“当年你爹用佩刀刻下清心咒时，就知道终有一日要由你来补全封印......”她望向云岁岁的目光突然柔和，“岁岁，你锁骨的星莲印，是我亲手点的朱砂。”
云岁岁的指尖猛地扣进掌心，三年前在星莲阁受罚时，掌事嬷嬷说她天生克煞，唯有刺青可挡灾祸。此刻才明白，那不是惩戒，是母亲为她埋下的双生契印。“伯母！”她扑过去想要扯断锁链，却被归墟之力震得倒飞，软鞭甩在石门上，溅起串串火星。
副官的笑声从头顶传来，他不知何时爬上坍塌的房梁，怀表链子垂落，幼弟的青铜哨子在江水中晃出涟漪：“傅家世代都是归墟的容器，你们真以为能逃得过？”他抬手轻挥，九盏青铜灯从江底升起，灯芯映出幼弟在棺内挣扎的身影——孩子胸口的星莲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归墟图腾。
傅卿昭感觉胸腔被重物碾压，低头看见自己的掌心正在融化，归墟符文如岩浆般流淌，顺着地契的纹路，在地面勾出完整的祭坛。母亲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云岁岁锁骨的星莲印上：“双生契印，需要傅家血与云家血同祭！”她的声音突然拔高，“昭儿，还记得你小时候最怕打雷吗？娘现在教你，雷雨天要数到九声......”
话音未落，母亲颈间的锁链轰然崩断，归墟符文化作黑雾涌入江底。傅卿昭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走，低头看见胸口的清心咒刺青正在分裂，一半化作星莲，一半化作蟒纹，分别缠上他与云岁岁的手腕。云岁岁突然掏出玉簪，刺向自己掌心：“用我的血，激活星莲阵！”
鲜血滴在地契残片上，江底突然亮起九道光柱。傅卿昭看见幼弟的棺椁悬在中央阵桩，棺盖缝隙渗出的黑雾正与归墟信徒的chant声共振。他咬碎舌尖，将血喷在蟒纹上：“小弟，哥带你回家！”归墟之力与星莲印记在他体内炸开，左眼的竖瞳突然看清了阵桩的弱点——每座桩顶的长枪，都刻着傅家先祖的名讳。
“斩枪！”傅卿昭嘶吼着拽住云岁岁的手，两人顺着光柱坠入江底。归墟信徒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的胸口都嵌着傅家的族谱碎片，正是方才从宗祠密室崩塌时散落的。云岁岁的软鞭扫过最近的信徒，银丝割裂对方胸口的瞬间，傅卿昭看见那碎片上刻着“傅氏第十七代女眷”——是他从未谋面的姑母。
“他们早就死了。”云岁岁的声音混着气泡上浮，“这些不过是归墟用执念捏的傀儡！”她玉簪划出的星莲光刃斩断两根阵桩，却见幼弟的棺椁突然加速下沉，棺盖上的生辰八字开始燃烧。傅卿昭猛然想起母亲未说完的话：“雷雨天要数到九声......”原来九声雷响，正是摧毁九座阵桩的时机。
他望向江面，归墟信徒正在搭建祭台，十六号码头的灯塔突然炸开，火星溅落江心，恰好是第九滴。“就现在！”傅卿昭将云岁岁推向最后一座阵桩，自己则张开双臂，任由归墟符文爬满全身。蟒形纹路在江水中显形，缠住最后三根阵桩，他听见幼弟在棺内微弱的呼唤：“哥哥，疼......”
“别怕。”傅卿昭的声音在江底回荡，他看见云岁岁将玉簪刺入阵桩核心，星莲印记与他的蟒纹产生共鸣。九座阵桩同时发出悲鸣，幼弟的棺椁被弹出水面，而他自己的身体却在归墟之力中逐渐透明。母亲的身影突然在识海浮现，将最后半块星莲令牌塞进他掌心：“昭儿，数到九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江底升起巨大的星莲结界。傅卿昭抱着昏迷的幼弟浮出水面，云岁岁的旗袍已被鲜血浸透，却仍紧握着那支几乎断裂的玉簪。远处，外滩的天空裂开缝隙，归墟的黑雾从中涌出，却在触碰到星莲结界时发出滋滋声响。
“还没结束。”云岁岁指着江心的漩涡，那里浮现出十七具青铜棺椁，中央那具缓缓开启，露出与傅卿昭一模一样的傀儡，胸口嵌着完整的星莲阁令牌。而傀儡的掌心，正握着他方才掉落的地契残片——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双生同灭，方得永寂”。
幼弟突然在怀中咳嗽，吐出一口幽蓝液体，眼睛却始终紧闭。傅卿昭望向云岁岁，发现她的星莲印记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与他相同的蟒形纹路。归墟信徒的 chant 声再次响起，这次，声音来自他们身后的督军府废墟——那里站着无数熟悉的身影，傅家的管家、厨房的刘妈、甚至早已去世的父亲，他们的瞳孔都是诡异的竖线，整齐划一地举起手中的青铜灯。
“原来，最坚固的封印，从来都是人心。”傅卿昭喃喃自语，握紧了云岁岁的手。江风带来外滩的钟声，这一次，钟摆停在三点十七分，而他知道，属于傅家的血祭，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