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夜,北京飘起了细雪。颜嫣站在林首长宅邸的落地窗前,望着庭院里渐渐覆上银妆的松柏。明天,她将嫁给齐司礼。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窗棂,她想起这些年——从独自挣扎到与他重逢,从怨怼到理解,从疏离到如今的全然托付。这一路太长,长得让她此刻的平静都显得珍贵。
“睡不着?”齐司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与婚礼策划确认完最后的细节,肩头还带着未散的寒气,却将一件披风轻轻覆在她肩上。
“在想明天。”她靠进他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会不会太隆重了?”
这场婚礼确实堪称盛大的。不仅赵、齐、严、林几家的亲友,连政界、医学、商界、艺术界乃至一些不便具名的人物都将出席。齐司礼坚持要给她一个最完美的婚礼,几乎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
“隆重?”他低笑,吻了吻她的发顶,“我还觉得不够。” 他欠她的,何止一场婚礼。
清晨五点,雪停了。天地间一片澄澈的银白,仿佛特意为这个日子换了新装。
颜嫣的化妆间设在林宅最好的客房,早已被布置成花的海洋。齐司礼特意从世界各地空运来的珍稀白色花卉——荷兰的白玫瑰、日本的雪柳、法国的铃兰,交织成一个如梦似幻的世界。
珠珠和谨文以及特意从波士顿飞回来的昀儿、霁儿早早到了。珠珠小心翼翼地帮母亲穿上那件价值连城的定制婚纱。
婚纱由齐司礼亲自参与设计,采用了最顶级的真丝缎面,裙摆上以银线刺绣着繁复的玉兰花暗纹,那是她最爱的花。巨大的拖尾长达三米,走动时如月华流淌。
“妈妈,你真美。”珠珠看着镜中的母亲,眼眶微红。她知道过母亲最艰难的岁月的经历,此刻的圆满让她无比动容。
颜嫣看着镜中的自己,眼角已有了细纹,但那双眼睛却比年轻时更加沉静通透。她轻轻握住女儿的手。
林首长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在管家的搀扶下走进来。他看着盛装的颜嫣,威严的眼角也有些湿润。
“好,好。”他连连点头,声音有些哽咽,“你外婆要是能看到今天……”
他想起早逝的妻子,心里酸楚难忍。
颜嫣起身,轻轻拥抱这位给予她家族认可和庇护的长辈。“外公,”她第一次如此自然地唤出这个称呼,“外婆和妈妈在天上能看到的。”
婚礼地点选在齐家名下的一处避世庄园。庄园被精心打造成中西合璧的圣境。主仪式区设在透明的玻璃礼堂内,以成千上万枝白玫瑰与翠竹装饰,既圣洁又充满东方韵味。
宾客们穿过挂着他们历年合影的长廊,仿佛走过了他们跌宕的半生。
上午十时,婚礼准时开始。
当《A thousand Years》的旋律响起,礼堂沉重的双开门缓缓打开。颜嫣挽着林首长的手臂,出现在众人面前。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为她周身镀上一层光晕。她头戴钻石王冠,面纱下的容颜宁静而幸福。林首长步伐稳健,神情庄重,一步步将她引向那个等待了她太久的男人。
红毯的另一端,齐司礼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定制黑色礼服,身姿挺拔如松。当看到颜嫣向他走来时,这个向来情绪内敛的男人,眼眶瞬间红了。
他紧紧抿着唇,目光胶着在她身上,仿佛穿越时光,终于等到了他们的新娘。
林首长将颜嫣的手郑重地放入齐司礼手中。
“我把她交给你了。”老人声音洪亮,带着嘱托。
“我会用我的余生爱护她。”齐司礼的回答清晰而坚定,他握住颜嫣的手,微微颤抖,却无比用力。
他们面向彼此,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说出独自为对方修改的誓词。
“颜嫣,”齐司礼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而笃定,“我们错过了太多年,浪费了太多时间。我曾以为命运对我不公,但现在我明白了,所有的曲折都是为了积攒足够的运气,让我能在此刻,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成为你的丈夫。我承诺,从今往后,你的过去,我来弥补;你的现在,我来参与;你的未来,我来守护。我的陪伴,直至生命尽头。”
颜嫣的泪水终于滑落,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回应:
“司礼,谢谢你,从未真正离开,谢谢你的等待和包容,让我有勇气走向你。我不再是需要你庇护的颜嫣,而是能与你并肩而立的颜嫣。我承诺,与你共享余生所有的阳光,也共担所有的风雨。齐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没有华丽的辞藻,每一句都发自肺腑,击打在彼此心上,也感动了在场所有人。许多宾客都悄悄拭泪,包括坐在第一排,偷偷抹着眼角的陆臣。
婚礼进行到交换戒指的环节。
当谨文捧着那对精心打造的戒指上前时,颜嫣的目光落在戒指那光芒四射的钻石上,那颗来自赵明远的求婚戒指上的钻。
就在这一瞬间,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笑容阳光、永远充满活力的青年;那个在她最艰难岁月里,用他笨拙却真诚的方式给予过温暖的人;那个给她带来许多痛苦的人;那个她本该恨却又爱的不能自抑的人;那个本该看着孩子们长大,却永远停留在时光里的身影……所有的画面伴随着巨大的悲伤与遗憾,毫无预兆地击中了她。
“现在,请新郎新娘为彼此戴上象征永恒的信物……”司仪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颜嫣伸出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泪毫无征兆地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她不是悲伤于自己的婚姻,而是心痛于那个永远无法拥有此刻的人。她试图强忍,却根本控制不住,身体因压抑的哭泣而微微发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观礼席上泛起一阵细微的骚动,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