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房间没有门窗，唯一的光源来自对面女孩的眼睛——右眼是正常的琥珀色，左眼却像乌鸦般漆黑。她面前摆着一副残缺的棋盘，棋子全是不同年龄的林郗微缩模型。
\"要下完这局吗？\"七岁的林郗推来一个王后棋，棋子长着齐夏的脸，\"你差点就赢了上次。\"
林郗盯着自己的童年倒影，后脑的手术疤痕隐隐作痛：\"这是哪里？\"
\"你的大脑皮层记忆中枢。\"女孩用手术刀尖划开棋盘，露出底下跳动的脑组织，\"他们在这里埋了终焉之地的种子。\"
空气中有焦糊味。林郗发现女孩的左手缺了三根手指，断面呈烧灼状——和乌鸦留下的那页残日记完全吻合。
\"第八日游戏是什么？\"他问。
女孩突然抽搐起来，黑眼珠里闪过雪花噪点。等痉挛停止，她的声音变成电子合成音：\"系统自检中...核心记忆防火墙破损率42%...建议立即清除...\"
棋盘上的棋子全部转向林郗，齐夏王后举起微型手术刀。
\"快决定！\"女孩的声音恢复正常，嘴角渗出蓝色液体，\"在系统覆盖我之前——\"
林郗抓起棋盘砸向墙壁。碎裂的棋子中飞出无数数据碎片，每片都映着记忆画面：
1. 七岁时的脑瘤手术；
2. 实验室里上百个连接着维生装置的儿童；
3. 电子屏显示\"情感神经网络第42次测试\"。
白色墙壁龟裂，露出后面巨大的神经突触。女孩用染血的手指在裂痕上画出门的形状：\"进去就会看到真相。但记住...\"她的左眼突然爆裂，黑色物质喷溅在墙上，\"造物主也会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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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突触通道像肠道般蠕动。林郗挤过粘稠的肉红色走廊，尽头是个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由蓝色光缆组成的树。每根光缆都连接着一个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不同年龄的自己。
\"终于见面了，第42号实验体。\"
声音来自光缆树顶端。人羊倒吊在那里，白大褂下伸出数十条神经导管，与树干融为一体。他的面具裂成两半，露出底下林郗中年版本的脸。
\"欢迎回家。\"人羊-林郗微笑，\"或者说，欢迎成为我。\"
四周培养舱全部开启，上百个林郗同时坐起，齐声说：\"我们是终焉之地的原始代码。\"
真实的眩晕感袭来。林郗跪倒在地，后脑的疤痕突然发烫，喷出蓝色神经液。液体在空中组成全息投影——七岁时的脑部扫描图，肿瘤位置与终焉之地建筑布局完全一致。
\"那颗'肿瘤'是最初的情感神经网络。\"人羊降落到地面，\"医生切除了它，但没发现细胞具有记忆功能。实验室把它培育成了系统核心...\"
投影切换成手术录像。林郗看到自己的脑组织被放入培养皿，接着画面跳转到终焉之地控制室，上百个屏幕显示着不同游戏场景。
\"我们创造了齐夏程序管理世界，用乔家劲模块回收能量。\"人羊的皮肤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由光缆组成的骨骼，\"但系统有个漏洞——核心意识会不断重生。\"
球形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西侧墙壁剥落，露出外面浩瀚的星空——和悬浮在太空中的巨型培养装置。终焉之地只是其中一个小气泡。
\"看明白了吗？\"所有林郗克隆体同时指向星空，\"我们都在某个存在的脑内宇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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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越来越强。一根光缆突然刺穿林郗的掌心，开始疯狂下载记忆：
1. 第一次车祸是人为制造的；
2. 乌鸦是系统漏洞的具象化；
3. 杀死造物主的方法藏在...
\"第七日的镇静剂里！\"林郗挣断光缆。蓝色神经液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化学分子式——正是护士要他给乔家劲注射的药剂成分。
人羊发出警报声：\"检测到核心记忆恢复！启动终极清除！\"
所有克隆体扑来。林郗扯下墙上跳动的神经突触当武器，每一次击打都引发记忆闪回：
- 21岁生日那天的实验室录取通知书；
- \"车祸\"前看到的卡车司机金丝眼镜；
- 终焉之地大门上微缩的条形码。
当最后一个克隆体倒下，林郗浑身是血地走向光缆树。树干中央嵌着个七岁大小的空洞，形状正好匹配女孩缺失的部分。
\"你要想清楚。\"人羊只剩半个头颅还在说话，\"毁灭我就等于毁灭所有轮次的你。\"
林郗把手伸向树干，突然听到乌鸦叫声。最后一只渡鸦穿过正在崩塌的空间，将喙中的东西丢进他手心——那枚锈蚀的硬币，现在清晰可见上面的字：
\"创造比毁灭更需要勇气。\"
硬币接触树干的瞬间，整个终焉之地静止了。人羊的面具彻底脱落，露出底下林郗从未见过的安详面容：\"原来这就是...被理解的感觉...\"
蓝色光芒爆发。林郗感到自己在分解重组，无数记忆涌入意识：
- 七岁时的孤独；
- 实验室里的疼痛；
- 一次次轮回的绝望。
最后浮现的，是最初那个七岁女孩伸出的手：\"我们和解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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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散去时，林郗站在纯白房间里。对面不再是女孩，而是一面等身镜。镜中的他左眼漆黑，右眼湛蓝，后脑的疤痕变成了门形印记。
广播系统发出最后的电子音：
\"第九日游戏：成为新世界的神。\"
镜面浮现血字：\"代价是永远孤独。\"
窗外，终焉之地的天空开始下雨。雨滴逆流而上，形成无数通往星空的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