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齐生气的瞪他一眼,又扯他过来,指着上方木龛道:“我不方便,你来拜一拜。”
“为啥!”
麻龙眼界很宽,但与雷齐相比,无论密讳科仪只能说一知半解,人家毕竟打小泡在崇真祖庭藏经阁,是科班出身。
雷齐耐心劝道:“此地凡仙既允你入内,其间自有深意。放置在头顶神龛上的是盏传法光明灯,房内以此物最为贵重。看形制铭文,与大能葛洪所创的灵宝派渊源颇深。算是道家分支,却又与两大祖庭抗衡。
按太乙救苦天经中记载,只要能把它点亮,便可取下供奉木牍进行阅读抄录,不过灯火一灭,务必在十息内归位原处,你可备有纸笔?”
麻龙呆愣道:“还有这种传法方式....抄不完怎么办?”
雷齐不以为然:“道法自然,一切均是机缘。别说抄撰不完,如果铜灯无法点燃,近在咫尺也只能望眼兴叹,除非不怕遭雷劈天谴。”
两人搬来了木案桌椅,雷齐取出文房四宝逐一摆上,看的麻龙挠头不已,从怀里抽出支碳水笔,雷爷,这个不行吗?
雷齐脸现不快:“对古体篆隶的识辨,你可有心得?”
麻龙坦然不耻:“完全没有!经书符文,我全靠死记硬背。”
雷齐摇头,那你怎么分抄经卷?罢了,你负责研磨吧。
随后是焚香行礼。雷齐诸多不便,因此只作稽首。麻龙行的却是大礼,请神香是他敬的,点灯自然也得是他。
麻龙甩亮火折子,战兢兢向传法灯凑去,可尚未触碰灯芯,顶端就突然燃起小小蓝色豆火。灯油一阵噼啪炸响,火苗在摇曳中逐渐拉长,发散出淡淡光晕。
真是神奇。麻龙顾不上细看,小心抱下三卷木牍,放在雷齐面前。
木牍也不知存在了几百年,表面都出现了碳化。雷齐只能用指甲轻挑绑缚麻绳,慢慢平铺展开,整套动作如履薄冰,生怕哪下不合适,成了毁经誉典的罪人。
三只木牍全被顺利打开。待二人看清标注名录,不禁相互对视,同时倒吸口凉气,果然是失传古籍!
木条焦黑,上面的墨迹依然清晰,题头便是‘转盘奇门’四个小隶字体,细细翻看,所载竟是转盘奇门中的加持法与推迷路法。
雷齐识货,此古典太珍贵了,甚至可追溯至至东汉末的五斗米教,各派一度以为失传,竟在此重见天日。
当他的目光移到最后一只木牍,竟呆立当场如遭电击,激动的浑身颤抖不停。上面赫然写着《龙甲神章》四字,这可是被李耳称为改天换日的奇书。
根据传说,轩辕皇帝就是以这本上古天书为蓝本,整理出了龙门章改、孤虚法十二章和奇门遁甲一千零捌拾局等道修绝技,张良又对后者进行压缩精简,才成形了后世熟知的奇门遁甲。
不过全篇木牍怕不得上百简,现在只此一只,想都不用想就知是残篇。
雷齐气息内敛小心展开木牍。果不其然,上方只记载了造式和直兵甲胄两篇。万幸的是,虽非全本却毫无遗漏,作为炼器的上乘法门,并不影响功用。若被传了出去,会让任何一个道派为之癫狂,免不了会引起腥风血雨。
雷齐默念静心诀,待心地明净才快速起笔,自龙甲神章开始抄录。他目不斜视心无旁骛,腕笔游走如蛇毫无停滞,一行行工整的蝇头小楷跃然纸面。
麻龙紧张的满头是汗,心中撞兔般跳个不停,因担心灯火会随时熄灭,双眼眨都不眨的紧盯灯芯,偶尔心不在焉的推两下墨条磨墨,雷齐每抄完一简木牍便会小心绑好放在手边。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晃眼间便过了三炷香光景,灯影一晃随即摇曳不停。灯焰随之缩小如豆,屋内光线慢慢暗淡下来。
“不好!”麻龙赶紧提醒。
雷齐反应奇快,捧起桌上木牍快速递了过去,示意他送回木龛,自己又不管不顾的低头抄写。
麻龙快如游龙,返回来后才急切问道:“怎么样,抄到哪里了?”
雷齐不理他,继续凭记忆速默起能记住的部分,不久后弃笔叹息:“唉,果然又缺一门,规矩不破,天意如此。”
“缺了多少?”
“噗。”雷齐吐出口中浊气,站起身先向木龛行礼,这才摇头伤神:“龙甲神章都已录完,差的是转盘奇门中的推迷路法,里面主涉出军、道逼和道通三式。简单一略,感觉道通式最有效用,与你想要修习的地遁辅术相似,我便优先抄录了。道逼式来不及完成了,口诀遗漏缺失不少,虽然此篇与时代不符,但可传者更众,可惜只能如此了。”
麻龙听后遗憾不已,突然问他:“我想再点次灯试试,或许能有回转。”
雷齐不好打击他,搓揉着酸麻的双手,又翻了翻身边的古籍抄本,这才向神龛信手一指:“灯灭法尽,真灵已消泯世上,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你贪念过重,想要修行有进展,须时刻牢记道法自然四字。自简单里求造化,在无意间得惊喜。不如多看看屋内的其他道门典籍,会对你的培根筑基大有好处。”
麻龙顺势看去,发现传法光明灯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放回的木牍也散落成一堆碳渣,一时间惋惜到肉痛。
雷齐不这么想。能偶得龙甲神章残篇,是多少修行者梦寐以求的造化。当然,奇门遁甲是无上奇妙的术数法门,可与龙甲神章相比,此乃小道尔。
就说造势篇,乃是炼制法器的根本,其中不仅记载了很多上古金木石皮等各式材料,还就灵性用途、亲和排斥、提炼之法做了详细介绍。而直兵甲胄篇里记述的则是法器的打造淬炼、工艺形制、符胆雕刻、造坛请仙等九法十一图,哪个不是他梦寐以求的?
“道法术器皆为手段,一切还应无为无相。”雷齐心中默念无相,以淡化心内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