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却不这么认为。
她现在感觉身边萦绕着一个又一个谜团,自己无所适从。
陆行简看似温柔多情,可心中总有一个隐隐的声音提醒她,要冷静,要冷静,不要陷进去。
“她们现在如何了?”
宫人被逼问不过,还是一一交待清楚了。
苏晚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脊椎骨里仿佛有冷风在窜。
心里怄得慌。
委屈,伤心,嫉妒,难过。
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横冲直撞,一直涌到眼眶,发热,发胀,想要冲泻而出。
宫人心惊胆颤地补充:“皇上虽是立继后,可娘娘进宫后,后宫再无有位分的女人。”
“这份恩宠是独一份。”
“娘娘是再嫁女,能得此宠幸实属难得,还是莫要为旁的事生分了。”
苏晚晚身子一震。
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
在世人眼里,她是再嫁女,能得他的青眼那是祖坟烧高香。
她哪有什么资格去委屈,去嫉妒难过呢?
“你下去吧,让我静静。”
苏晚晚慢慢梳理思绪,衍哥儿过来了。
苏晚晚愣住。
衍哥儿的身份如今是个大问题。
他是私生子,出生时不曾上皇家御碟。
谁能证明他的皇子身份?
即便陆行简肯承认,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肯不肯认?
她不能光想那些儿女情长,更需要顾及未来。
“衍哥儿,喜欢爹爹吗?”
衍哥儿点头,又摇头:“爹爹太忙了,这么晚还不回来陪娘亲和我。”
“那你想和爹爹一样,将来做皇帝吗?”
衍哥儿咬唇沉默,最后坚定地摇头。
爹爹在虎笼里那一幕,实在给他留下太大的阴影。
如果爹爹不是皇帝,娘亲中箭养伤的时候,他就不用急着回京城办事。
把娘亲和他扔给萧伯伯照顾。
虽然萧伯伯做得很好,可他觊觎娘亲,衍哥儿就是不喜欢。
如果萧伯伯娶了妻,是不是就不会再惦记娘亲了?
衍哥儿脑子一个灵光闪过,眼睛亮了起来:“娘亲,我们给萧伯伯找个老婆吧!”
“???”苏晚晚一时转不过弯。
不是说衍哥儿的事,怎么突然扯到萧彬头上了?
孩子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你为什么不想做皇帝?”苏晚晚试图拉回来。
衍哥儿眉头皱成一团:“上哪给他找老婆呢?”
“娘亲,你认识不认识……”话说到一半,衍哥儿把话咽了回去。
娘亲连他都差点不认得,哪里还会认识漂亮有能抓住萧伯伯心的女人?
小姨长得很漂亮……可是太近了,没准萧伯伯还能找机会多见娘亲。
不行。
可是,他好像不认识别的姑娘。
头大。
苏晚晚有点生气,“你胡说什么呢?”
“有没有听我说话?”
衍哥儿见娘亲板下脸,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亲昵地抱着娘亲的胳膊摇啊摇。
“娘亲,我想做的事情有好多,为什么非要做皇帝?”
“你看爹爹,他好可怜啊。”
“要是没有我们,他可怎么活?”
苏晚晚愣了一下。
衍哥儿的无心之语,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没有她和衍哥儿,陆行简会怎么活?
“他大概还会娶别人,生下孩子,日子照样过。”
衍哥儿快速摇头,眼眶红得厉害,一头扑进苏晚晚怀里,瓮声瓮气:
“娘亲,我们把西苑的老虎都送走吧!”
他可不想再看到爹爹和老虎待在一个笼子里了。
苏晚晚很奇怪衍哥儿的反应。
怎么又突然提到老虎了。
她没有再提别的,和衍哥儿说着话,两人沐浴后安歇下。
当天晚上,陆行简并没有回来,而是和大臣们通宵在商议咸宁侯仇钺提出的用兵事宜。
仇钺在河南战场和狼山剿灭刘七过程中的出色表现,让陆行简对他非常器重。
他提出的用兵建议也非常实用。
第一条说的是京军的设置,本以京城为重,九边有警报,京军应该以精兵声援。若是多而不精,只是白费粮食赏银。
这话就像一记狠狠的耳刮子,不仅打了陆行简的脸,也狠狠打了京军将领的脸。
也是,在久经沙场的边军眼里,京军全是一群养尊处优的酒囊饭袋和花架子,压根没几个人有真正的行军杀戮经验。
仇钺毫不客气地建议,听征的二万京军还是留在京城操练的好。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羞辱。
这也就罢了。
第二条就开始要钱了。
仇钺说九边都有精兵,只是太穷,没有马匹和武器,精兵不能人尽其用。
建议太仆寺备用马二万匹,以及合用弓矢器械送各镇边军。
把原来准备给京军发放的赏赐等钱物,准备发给边军就行了。
太仆寺卿当场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可真敢开口!
两万匹马啊,不是两千匹,也不是两百匹。
“河北是养马重地,只是河北苦于马政久已,刘七才能召集这么多流民揭竿而起。如今上哪里找两万匹马?”
“以前还可以从北元买马,现在达延汗统一了北元,不卖马给我们,我们太仆寺可变不出来两万匹马!”
“皇上,您直接砍了老臣的头更快捷些。”
陆行简哭笑不得。
“如果买马呢?”
太仆寺卿把伸出来的脖子又缩了回去:“市场上能过得去的上等马,至少四十五两银子起步。”
“两万匹,那就是就是万辆银子,还要配马鞍,喂养黑豆,粮草,每个月是很大的开支。”
这么多?
陆行简皱了皱眉,大手一挥:“买!”
这个时候,他分外感激柳溍。
多谢这个敛财高手帮他攒下一个聚宝盆。
如果不是柳溍非要和晚晚过不去,他还不一定非要杀了他。
皇帝心中的后悔和惋惜也就是一瞬间,立即转向下一件事宜。
仇钺的第三条建议,是说九边的骑游援兵最近分调到各省防守流寇死灰复燃,现在所剩无几。
有没有将领统帅。
建议把调遣到各省防守的将领,以及那些因被弹劾惩罚的将领都用起来,操练听调。
这话就有几分意味深长了。
最近许多留京的边军将领被人弹劾,安上各种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