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胜王”的咆哮仍在“血肉熔炉”角斗场污浊的空气中回荡,染血的自由纹章如同冰雹般砸落在凯恩脚下尚未冷却的雷狮尸骸上。他拄着图腾柱,残破的身躯在【不灭狂躯】的绿光与金色电弧的交织下艰难修复,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撕裂的痛楚。看台上狂热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奴印崩碎带来的灵魂轻松感,被更深的疲惫和警惕取代。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或许才刚刚开始。
果然,当他拖着尚未复原的右腿(新生的骨骼还在隐隐作痛),一瘸一拐地走向象征自由的出口闸门时,一位衣着华贵得近乎刺眼的身影,在数名气息晦涩的护卫簇拥下,拦住了去路。
来人身材高瘦,皮肤是魔法师特有的病态苍白,穿着一件点缀着星辰碎钻、流淌着液态秘银光泽的深紫色法袍。他手中把玩着一根顶端镶嵌着硕大蓝宝石的法杖,脸上挂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居高临下的和煦笑容。
“令人惊叹的表现,凯恩阁下。”他的声音带着魔法语系特有的咏叹调,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空气中留下微弱的奥术涟漪,“自我介绍一下,梅菲斯托·星痕,来自第二战区‘奥法王庭’,承蒙陛下恩典,忝为子爵。”
凯恩停下脚步,布满血丝的牛瞳平静地注视着对方,没有开口。他身上未干的血迹和焦糊味,与对方身上的熏香形成刺鼻的对比。
梅菲斯托子爵似乎毫不在意凯恩的沉默,蓝宝石般的眼眸扫过他残破的身躯,尤其在重新长出的右腿和握着图腾柱的、骨节粗大的手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如此强大的肉身天赋,如此纯粹的力量…却在这肮脏的斗兽场中消磨,实在是暴殄天物。”子爵摊开手,语气充满蛊惑,“我代表奥法王庭,诚挚邀请您加入。我们将为您提供最顶级的‘奥术生命强化手术’!剥离那些低效的、原始的血肉束缚,植入纯净的奥能法晶核心!届时,您的力量将不再局限于笨拙的物理层面,您将能驾驭星辰之力,挥手间冰封千里、焚山煮海!这才是力量的真谛!”
他身旁一名侍从适时地双手捧上一卷散发着柔和白光、材质非金非皮的契约卷轴。卷轴自动展开,上面密密麻麻流淌着由纯粹奥术能量构成的文字,条款看似优厚——资源倾斜、地位尊崇、力量提升的承诺…但在凯恩意识深处,【万法共鸣】天赋被动触发,瞬间让他“看”到了契约能量流深处隐藏的、如同毒蛇般扭曲的暗色符文锁链!那是灵魂奴役的烙印!一旦签署,他的意志将永世沉沦,成为对方操控的傀儡!所谓的“剥离血肉束缚”,实则是彻底摧毁他的肉身根基,将其改造成一个纯粹的奥术能量容器!
“我的力量,”凯恩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岩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在双拳与图腾。”他看都没看那华丽的契约卷轴,拖着图腾柱,一步一个血脚印,径直从脸色瞬间阴沉的梅菲斯托子爵身边走过,走向闸门之外那片未知的自由黑暗。
梅菲斯托子爵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如同面具般剥落,只剩下冰冷的怨毒。“不识抬举的蛮子!”他盯着凯恩消失在闸门后的背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通知‘灰烬之手’,猎物离场,按‘余烬’方案处理干净。那具身体…还有那根柱子…王庭的实验室很感兴趣。”
自由的气息并未持续多久。
葬神星环外围的废弃工业区,如同巨兽的尸骸,扭曲的金属管道和高耸的废弃冷却塔构成一片钢铁迷宫。冰冷的星光无法穿透厚重的金属云层,只有零星锈蚀的指示灯散发着幽绿或暗红的光,如同鬼火。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某种化学溶剂的刺鼻气味。
凯恩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大口喘息着,警惕地感知着四周。右腿新生的骨骼还在适应,【不灭狂躯】正全力修复着内腑的暗伤和灵魂的疲惫。突然,他全身汗毛倒竖!【见闻色霸气】捕捉到了十二道冰冷、迅捷、充满杀意的气息,如同鬼魅般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瞬间封锁了所有退路!
没有废话,没有宣告。杀戮在刹那间爆发!
“咻!咻!咻!” 三道覆盖着幽光的合金锁链如同毒蛇出洞,从三个刁钻的角度破空袭来!锁链末端并非钩爪,而是不断旋转、闪烁着禁魔符文的金属圆环!凯恩瞳孔一缩,图腾柱横扫,试图击飞锁链。
铛!铛! 两声巨响,两条锁链被震开,但第三条却如同有生命般,诡异地绕过图腾柱的防御,瞬间缠住了他的左臂!冰冷的禁魔符文瞬间亮起,凯恩只感觉左臂经脉中奔涌的血气、刚刚恢复运转的【八门遁甲】之力,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凝滞、中断!一股强烈的虚弱感传来!
“不好!”凯恩心中警兆狂鸣。就在左臂被锁链缠住的瞬间,头顶高空,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由无数精密齿轮和紫色水晶构成的巨大金属眼球——“禁法之眼”——无声无息地浮现!一道惨白的光柱瞬间笼罩而下!
嗡——!
光柱临体的刹那,凯恩感觉身体内外所有的能量流动都被强行冻结、压制!【不灭狂躯】的绿光瞬间黯淡到几乎熄灭!连【武装色霸气】都变得难以凝聚!他如同被无形的泥沼包裹,动作瞬间迟滞了数倍!
就在这迟滞的瞬间!
噗!噗!噗!
数道撕裂空气的锐响!三支通体漆黑、箭头闪烁着破甲符文的弩箭,如同死神的獠牙,精准地射向凯恩的右腿膝盖、左肩胛以及后心!速度之快,在禁法之眼的压制下,凯恩只来得及勉强侧身!
噗嗤!
右腿膝盖再次被洞穿!剧痛传来,新生的骨骼发出哀鸣!左肩胛被擦过,带走大片血肉!最致命的一箭射向后心,凯恩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图腾柱格挡,箭头在柱身上炸开一团刺目的火星和腐蚀性的黑烟!
剧痛尚未平息,三张散发着不祥黑气的卷轴在死士手中无声燃尽!
腐筋蚀骨咒! 凯恩感觉双腿肌肉如同被亿万只食肉蚂蚁啃噬,迅速失去力量并开始腐烂流脓!
汲血毒咒! 伤口流出的血液瞬间变得粘稠发黑,带着强烈的麻痹感,疯狂抽取着他的生命力!
碎魂低语! 无数充满恶意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嘶嘶低语在脑海中炸响,冲击着他的意志,让他头痛欲裂,视野模糊!
“呃啊——!”凯恩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咆哮,左臂被禁魔锁链死死缠住压制,右腿膝盖重创,全身能量被禁法之眼冻结,剧毒腐蚀肌肉、麻痹神经,恶咒侵蚀灵魂!他如同陷入蛛网的困兽,前所未有的危机!
十二名死士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三人一组,配合无间。手持禁魔锁链的死士在外围游走,不断寻找机会抛出新的锁链;手持破甲弩的死士占据制高点,冰冷的弩箭如同毒蛇信子,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手持毒咒卷轴的死士则在阴影中快速移动,酝酿着下一波阴毒的诅咒。天空的禁法之眼缓缓转动,惨白的光柱死死锁定凯恩,将他钉在原地。
剧痛、麻痹、眩晕、腐蚀…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浓重!
然而,就在这绝境之中,一股无法言喻的暴戾、不甘、以及源自血脉最深处的蛮荒野性,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在凯恩的灵魂深处轰然爆发!他胸中那枚滚烫的荆棘玫瑰徽记碎片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微微发烫!
“吼——!!!”
不再是人类的咆哮,而是如同太古凶兽挣脱枷锁的怒号!凯恩布满血丝的牛瞳瞬间化为一片纯粹的血红!他不再尝试挣脱锁链,不再理会压制光柱,甚至无视了射来的弩箭和蚀骨的剧毒!他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愤怒,尽数灌注于紧握图腾柱的右手,以及那不屈的脊梁!
嗡——!
他手中的图腾柱“裂地”,柱身上那些古朴的岩石纹路、盘龙世界的玄奥符文、吸收的伽马辐射绿意、以及来自无数死斗中浸染的鲜血与煞气…在这一刻,仿佛被凯恩那冲霄的战意与不屈的意志彻底点燃!
柱身骤然变得滚烫,不再是之前的赤红温热,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那些纹路疯狂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个个狰狞咆哮、栩栩如生的兽首浮雕!有艾泽拉的荒原巨犀,有漫威宇宙的暴怒浩克虚影,有海贼世界的海王类…无数被凯恩击败、其精魄煞气被图腾柱吸收的对手,此刻仿佛在柱身上复苏、咆哮!
血煞冲击波!
凯恩以身为轴,无视了刺穿身体的弩箭和锁链的拉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燃烧着血煞之火的图腾柱,朝着地面,朝着那十二名死士,朝着天空的禁法之眼,悍然轮砸而下!
咚!!!!!!
没有物理的冲击波。只有一圈肉眼可见的、粘稠如血、翻滚着无数痛苦哀嚎兽魂虚影的暗红色光环,以图腾柱砸落点为中心,如同死亡的浪潮,瞬间席卷了半径十米内的一切!
噗通!噗通!噗通!
距离最近的六名死士,无论是手持锁链、弩箭还是卷轴,在被那血色光环掠过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头颅!七窍之中,粘稠的黑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他们的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身体还在神经质地抽搐!灵魂被直接震散!
剩下的六名死士虽在范围边缘,也如同被巨锤砸中胸口,狂喷鲜血,眼中充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
这仅仅是开始!
凯恩血红的双眼猛地抬起,死死盯住天空中那压制着他的禁法之眼!实质化的霸王色霸气——那血色牛魔的虚影再次在他身后凝聚!但这一次,牛魔虚影的双臂和身躯上,缠绕的不再是单纯的气势,而是刚刚释放的、粘稠翻腾的血煞之气!
霸血领域!
血色牛魔仰天咆哮!一股融合了极致霸王色威压与战场百战血煞的恐怖精神冲击,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暗红色螺旋光柱,逆冲而上,狠狠撞向那惨白的禁法光柱!
咔嚓!滋啦——!
如同玻璃破碎,又如同电流短路!惨白的禁法光柱在霸血领域的冲击下剧烈闪烁、扭曲,发出刺耳的哀鸣!天空中那巨大的金属眼球,表面的紫色水晶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内部精密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冒出滚滚黑烟!
“给我——碎!!!”凯恩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咆哮,仅存的右手猛地向虚空一抓!
那血色牛魔的虚影随着他的动作,巨大的能量手掌也狠狠向天空一握!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攫住了那巨大的禁法之眼!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造价高昂、威力恐怖的禁法之眼,如同一个被捏碎的鸡蛋,在高空中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无数燃烧的金属碎片和冒着电火花的零件如同陨石雨般四散溅落!
压制解除!【不灭狂躯】的绿光瞬间暴涨!【武装色霸气】重新覆盖体表!凯恩猛地发力,缠绕在左臂的禁魔锁链被硬生生绷断!他拔掉插在身上的破甲弩箭,无视了流出的黑血,血红的牛瞳扫过剩余六名惊骇欲绝的死士,如同看着待宰的羔羊。
“逃!”不知哪个死士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六人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不同方向亡命奔逃!他们引以为傲的合击、禁魔、诅咒,在对方那融合了霸气与血煞的恐怖领域面前,如同笑话!
凯恩没有追。他的身体也已濒临极限。他拄着散发着高温、浮雕兽首缓缓隐去的图腾柱,剧烈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的风箱。霸血领域消耗巨大,毒素和诅咒仍在侵蚀。
就在这时!
呜——嗡——!
低沉、苍凉、却带着穿透云霄的雄浑战鼓声,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陡然从东方天际传来!
凯恩猛地抬头!
只见东方那被永恒金属阴云笼罩的天幕尽头,九道赤红如血、粗壮如山峰的巨大烽火,如同九柄撕裂黑暗的巨剑,笔直地刺向苍穹!烽火的光芒是如此耀眼,如此霸道,瞬间将那片区域的阴云都渲染成了燃烧的赤霞!即使相隔遥远,一股蛮荒、厚重、纯粹到极致的肉身战意,如同实质的潮汐般扑面而来!
在那九道烽火的下方,厚重的云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一艘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古老战舟,缓缓显露出其狰狞的轮廓!它并非由金属打造,而是仿佛由一整座被削平的山峰炼制而成!舟身覆盖着斑驳的、如同巨兽鳞甲般的厚重岩石装甲,装甲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古老痕迹,以及用暗红色不知名涂料描绘出的巨大、狂野的图腾纹路!舟首,是一尊仰天咆哮的岩石牛魔巨像,双眼燃烧着真实的赤红火焰!一面巨大的、由某种太古凶兽皮鞣制而成的血色战旗,在舟桅上猎猎作响,旗面上只有一个由白骨拼成的巨大古字——“战”!
荒古战体宗!
那艘仿佛承载着一整个蛮荒世界的战舟,正朝着葬神星环的方向,破开云层,缓缓驶来!战鼓声越来越响,如同为凯恩擂响的战音!
希望!生的希望!
然而,身后,刺耳的引擎轰鸣声如同毒蜂般迅速逼近!两艘流线型、闪烁着幽蓝能量护盾的小型高速突击舰,正从斗兽场方向疾驰而来!舰艏的粒子炮口已经开始充能,目标直指凯恩!那是斗兽场派出的“清理”部队!
前有接引,后有追兵!身体濒临崩溃!
凯恩血红的牛瞳中,瞬间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不再犹豫,不再保留!
“想留下我?拿命来填!”他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双臂筋肉如同史前巨蟒般疯狂贲张,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手中那根刚刚完成蜕变的图腾柱,朝着后方疾驰而来的两艘突击舰,如同投掷灭世的长矛,狠狠掷出!
嗡——!
图腾柱脱手的瞬间,柱身上那些刚刚隐去的咆哮兽首浮雕再次浮现,血煞之气冲天而起!整根柱子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暗红色流光,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和无尽的战场杀伐之意,精准地射向为首那艘突击舰的引擎核心!
轰!!!!!!
一团巨大的火球在夜空中爆开!被击中的突击舰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玩具,能量护盾如同纸糊般破碎,舰体在剧烈的爆炸中扭曲、断裂、化作漫天燃烧的残骸!巨大的冲击波将另一艘突击舰也掀得翻滚出去,暂时失去了追击能力。
投出这搏命一击,凯恩的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狂喷而出。但他没有倒下,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东方那越来越近、鼓声震天的接引光柱!那是荒古战体宗为合格者降下的登舟之路!
他不再看身后的爆炸,不再理会身体的崩溃,仅凭着【不灭狂躯】吊住的最后一口气和骨髓深处的不屈意志,拖着残破之躯,朝着那道象征着希望与新生的赤红光柱,在废墟与火光之中,开始了最后的、浴血的冲刺!每一步,都在冰冷的大地上留下一个燃烧着不屈火焰的血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