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房的温度高得吓人,青石地面都被丹炉烤得发烫。林渊站在丹炉前,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成白烟。秦婉坐在角落的凉榻上,看着他将千年雪莲、龙血藤、幽冥草依次投入炉中,青色的灵力包裹着药材,在火焰中缓缓融化。
“还需要多久?”她递过去一杯凉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烫得立刻缩了回来。他的手竟比炉壁还要烫。
林渊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九转还魂丹需炼九日九夜,每三个时辰要注入一次灵力,不能间断。”他看着炉中渐渐成型的丹药虚影,眉头微蹙,“这里的灵气不够醇厚。”
秦婉忽然起身,从储物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鼎:“这是我家传的聚灵鼎,能汇聚方圆十里的灵气。”鼎身刻着繁复的花纹,在火光下泛着金光,竟是用罕见的紫金铜打造的。
林渊看着那鼎,又看了看她。这聚灵鼎的价值,比之前那三样药材加起来还要贵重。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枚驻颜丹,还有一场赏花宴。”
丹炉里的药材在聚灵鼎的作用下,渐渐融合成一团金色的光晕。秦婉看着林渊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九天九夜或许不会太漫长。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流动的画。
三更时分,炼丹房的烛火忽然摇曳起来。原本稳定的炉火骤然窜起半尺高,丹炉表面的云纹竟泛起诡异的红光。林渊正运转灵力梳理药气,忽觉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低头时发现炉盖缝隙里渗出的不是寻常药香,而是带着铁锈味的黑雾。
“不对劲!”他猛地掐诀,想稳住炉内灵力,却见那黑雾顺着指尖钻进经脉。秦婉刚从浅眠中惊醒,就看见林渊脸色煞白地后退半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炉里的药引在反噬。”
聚灵鼎突然发出嗡鸣,鼎身的花纹像是活过来般流转。秦婉这才发现那些并非普通纹饰,而是用上古文字刻的镇魂咒。她慌忙按住震颤的鼎耳,却被一股巨力弹开,撞在石壁上喉头发甜——这聚灵鼎哪是聚灵,分明在抽干周围的灵气。
林渊咬破舌尖逼出精血,指尖在炉壁上疾点。朱砂般的血珠落在红光处,竟被瞬间吞噬。他这才惊觉,丹炉底层不知何时积了层黑灰,那些本该炼化的药渣凝结成扭曲的藤蔓状,正顺着炉脚往地面蔓延。
“是幽冥草出了问题。”秦婉忽然想起什么,从储物袋翻出张泛黄的纸卷,“我爹留下的手札里提过,幽冥草需用晨露洗三遍,若是沾了人气就会滋生邪祟。”她展开纸卷的手在发抖,上面画的丹炉图谱旁,用朱笔圈着行小字:九转还魂丹,活死人肉白骨,亦能唤怨灵。
林渊的灵力突然紊乱,黑雾在他手臂上凝成蛛网。他看着秦婉沾了血的嘴角,忽然将聚灵鼎往她怀里一推:“这鼎能镇邪,你带着它走。”话音未落,丹炉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炉盖被一股黑气顶飞,撞在房梁上碎成齑粉。
月光突然变得惨白,透过破洞照在散落的碎片上。秦婉看见那些碎片里映出无数张扭曲的脸,而丹炉中翻腾的不再是金色光晕,而是团蠕动的黑雾,隐约能看出人形。林渊的青色灵力撞上黑雾,竟像被蚕食般迅速消退。
“你看!”秦婉指着聚灵鼎,鼎身的镇魂咒正在发光,那些上古文字一个个浮出,在半空组成结界。黑雾撞在结界上发出惨叫,而鼎底不知何时沁出的血珠,正顺着纹路往林渊脚下流——那是她刚才撞在石壁上时溅落的血。
林渊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抓住秦婉的手腕,将她的指尖按在鼎耳上:“你家传的鼎,认主。”秦婉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入,聚灵鼎突然暴涨数倍,将整个炼丹房罩在其中。镇魂咒的光芒里,她看见黑雾中浮现出个熟悉的身影,竟是三年前坠崖而死的师姐。
“原来如此。”林渊的声音带着疲惫,“幽冥草引来的不是无名怨灵,是执念最深的亡魂。”他看着黑雾中渐渐清晰的师姐面容,忽然收了灵力,“这丹,我不炼了。”
秦婉愣住时,就见林渊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将里面的清露洒向黑雾。那是他早就备好的晨露,原是准备用来处理药渣的。黑雾遇上清露发出白烟,师姐的身影在烟雾中渐渐平静,最后化作点点荧光融入丹炉。
天快亮时,炼丹房终于恢复平静。聚灵鼎缩回到巴掌大小,鼎身上的花纹淡了许多。林渊看着炉底凝结的丹药——不是预想中的九转还魂丹,而是枚通体莹白的丹药,上面流转着柔和的光。
“这是……”秦婉刚开口,就见林渊将丹药递给她,“镇魂丹,能解你家传鼎的反噬。”他的手还在发烫,却不再是灼人的温度。晨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将那枚丹药映得透亮。
秦婉接过丹药时,发现林渊袖口沾着的黑灰里,混着几根银白色的发丝。她想起手札里最后那句话:炼丹者,炼的从来不是药,是心。窗外传来鸟鸣,她忽然笑了:“赏花宴的事,可不许赖账。”
林渊望着渐渐亮起的天色,指尖的灼痛感慢慢消退。他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镇魂咒印记,忽然明白有些丹药注定炼不成,就像有些人,总要在执念里走一遭才能放下。丹炉里的余温还在,却不再灼人,反而带着种奇异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