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血色黎明
残阳如血,将幽冥山脉染成一片诡异的绯红。林渊握紧手中的龙渊剑,剑鞘上镶嵌的七颗星辰石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震颤,仿佛在呼应着山脚下那片黑压压的人影。
“渊哥,西境联军已到第三道隘口。”副将赵虎的声音带着硝烟味,甲胄上还沾着昨夜突袭留下的血渍,“按约定时辰,半个时辰后三路合围。”
林渊抬头望向云雾缭绕的主峰,幽冥殿的黑旗在山巅猎猎作响,那面绣着白骨锁链的旗帜下,藏着他追寻了五年的答案。五年前苏家满门被囚的那个雪夜,苏月塞给他的半块玉佩正贴着心口发烫,玉佩边缘的裂痕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告诉弟兄们,”林渊的声音比山风更冷,“今日不破幽冥殿,我林渊提头来见。”
赵虎刚要转身,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截住。南疆圣女任瑶勒马停在阵前,银铃般的笑声里裹着寒意:“林盟主好大的口气,就凭这些残兵?”她身后的蛊师方阵中,隐约传来毒虫振翅的嗡鸣。
林渊指尖叩了叩剑柄,龙渊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三年前在断魂谷,正是这个女人用子母蛊控制了苏家护卫,眼睁睁看着苏月被幽冥殿主带走。此刻任瑶鬓边插着的凤凰钗,分明是苏月母亲的遗物。
“圣女若不敢往前,”林渊目光扫过她腰间的青铜铃铛,“大可留在这儿数蚂蚁。”
任瑶突然笑出声,指尖轻摇铃铛:“听说幽冥殿主为苏小姐建了座摘星楼,楼里的铜镜能照出人心最痛的地方——林盟主不好奇吗?”
话音未落,东麓突然腾起冲天火光。林渊猛地转头,只见先锋营的烽火信号接连炸开,第三道信号竟是代表着……遇袭?
“怎么回事?”赵虎拔剑出鞘,“按计划东境盟军应该从侧翼包抄!”
任瑶收起笑容,脸色凝重地望向火光处:“那不是东境的旗号。”她突然扯断颈间的珠串,三十六颗骨珠落地的瞬间,南疆蛊师们同时举起了毒幡,“是幽冥殿的影卫营,他们反穿了盟军的甲胄。”
林渊突然想起苏月曾说过,幽冥殿主最擅长的不是武功,而是人心。五年布局,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掉进了陷阱。
二、摘星楼影
龙渊剑划破山门的刹那,林渊闻到了熟悉的冷梅香。
大殿崩塌的烟尘中,一道白影从横梁跃下,广袖翻飞间带起漫天花瓣。苏月握着半块玉佩的手指泛白,鬓角的青丝沾着灰尘,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像五年前雪夜里的星辰。
“阿渊?”她的声音在颤抖,玉佩与他手中的半块严丝合缝,拼接处露出“月”字的最后一笔。
林渊刚要伸手,却见苏月突然转身,袖中甩出的银链缠住了他的手腕。铁链上的倒刺深深嵌进皮肉,他却感觉不到疼——苏月的脖颈上,那道紫黑色的咒印正在发光,与幽冥殿主黑袍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别过来!”苏月的银链突然绷紧,“这是锁魂咒,他能看见你我所有动作。”
林渊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铜镜,镜面里映出的不是两人对峙的身影,而是五年前的雪夜。镜中少年抱着昏迷的少女冲出火海,身后是幽冥殿主那张模糊的脸,而少女袖中滑落的,正是这半块玉佩。
“月丫头,别吓唬小朋友。”铜镜里突然传来苍老的笑声,幽冥殿主的脸在镜中缓缓清晰,“五年前你求本座留他一命,如今倒是舍得用锁魂链伤他?”
苏月猛地转头,银链随着她的动作勒得更紧:“你答应过不伤害他!”
“本座只答应留他全尸。”镜中人影冷笑,“你以为林渊带来的联军,能敌得过本座布下的三重幻境?他那些所谓的盟友,此刻怕是正自相残杀呢。”
林渊突然用力震断银链,倒刺撕裂皮肉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铜镜里的幻境开始扭曲,东境盟军的厮杀场景中,竟有几个身影戴着南疆特有的青铜面具。
“任瑶!”林渊突然明白过来,“你和幽冥殿主做了什么交易?”
铜镜里的笑声戛然而止。苏月趁机甩出三枚银针,准确钉在铜镜背面的三处符文上。镜面剧烈震颤,映出的景象突然变成幽冥殿主的密室——那里挂满了苏家先祖的画像,而画像前跪着的,竟是东境盟主沈从山!
“沈伯伯?”苏月失声惊呼,那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世伯,五年前正是他力主苏家与幽冥殿和解。
林渊突然想起赵虎截获的密信,信上“七月初七,以月祭天”八个字,笔迹与沈从山的亲笔判若两人,却和铜镜边缘的刻痕一模一样。
三、血咒破局
龙渊剑刺入沈从山心口时,林渊闻到了硫磺的味道。
本该是血肉模糊的伤口处,涌出的竟是黑色浓烟。沈从山的脸在浓烟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张布满符咒的面具,面具裂开的缝隙里,露出了幽冥殿主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好小子,比你师父当年聪明。”面具悬浮在半空,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以为破了镜中幻境就赢了?看看你的好兄弟吧。”
林渊猛地回头,只见赵虎正举刀刺向任瑶,而任瑶的毒幡已经缠上了苏月的脖颈。更诡异的是,他们三人的脚下,正浮现出与苏月颈间相同的咒印,三个咒印以三角之势相连,构成了幽冥殿主的本命血咒。
“月祭天,星祭地,人祭魂。”面具发出桀桀怪笑,“当年你师父为救你母亲,用半世修为破了血咒,今天谁来救你们?”
苏月突然抓住林渊的手腕,将他的血滴在自己颈间的咒印上。刺啦一声轻响,咒印竟开始消退,露出下面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五年前她为了掩护林渊,被幽冥殿主的掌风扫过留下的。
“锁魂咒是子母双生,”苏月的声音带着喘息,“我的血能暂时压制母咒。”她突然转头看向任瑶,“圣女的凤凰钗里,藏着解开子咒的解药吧?”
任瑶脸色剧变,下意识捂住鬓边的钗子。三年前在断魂谷,她确实偷换了幽冥殿主的解药,却没想到苏月会发现。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是我娘的陪嫁,”苏月的眼神突然锐利如刀,“钗子夹层里的清心草,是解蛊毒的圣品。”
赵虎的动作突然僵住,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刀,又看看任瑶:“我……我刚才怎么了?”
面具发出愤怒的咆哮,整个摘星楼开始剧烈摇晃。林渊趁机将龙渊剑插入地面,剑身上的星辰石同时亮起,在地面构成一道北斗阵图。
“月,念清心咒!”林渊的声音在阵法中回荡,五年前苏月教他的口诀此刻清晰如昨。
苏月闭上眼,清越的咒音与剑鸣相和。任瑶咬咬牙,拔下凤凰钗掷向阵眼。当钗尖触碰到剑尖的刹那,整个幽冥殿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四、尘埃落定
三日后,西境军营。
林渊看着药碗里漂浮的药渣,皱眉推开:“这苦得能毒死马。”
苏月嗔怪地敲了敲他的手背,将蜜饯塞进他嘴里:“张神医说这是最后一副药了。”她指尖划过他手腕上的疤痕,那里的锁魂咒印记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帐帘被掀开,赵虎捧着一堆卷宗进来,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渊哥,查清楚了。沈盟主确实被幽冥殿主下了傀儡咒,五年前苏家被囚,他是被逼着签的字。”
苏月拿起卷宗里的画像,画中幽冥殿主的年轻模样竟与林渊有七分相似。张神医在画像背面批注:先天寒脉,需以至亲血脉续命。
“原来他是……”苏月突然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
林渊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玉镯——那是他在摘星楼废墟里找到的,镯子里藏着苏月父亲的绝笔,字迹潦草却坚定:“吾女月,父知幽冥殿主乃你表舅,然其已入魔道,若遇林氏后人,可托终身。”
帐外传来任瑶的笑声,她正指挥南疆蛊师们焚毁毒蛊:“林盟主,苏小姐,东境送来的谢礼堆成山了!”
林渊看向苏月,她眼中的泪突然落下,砸在那半块玉佩上。阳光下,玉佩拼接处的裂痕仿佛被泪水填满,折射出一道七彩虹光。
“阿渊,”苏月突然笑起来,眼角还挂着泪珠,“我想去看看西境的草原。”
林渊拿起龙渊剑,剑身上映出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五年恩怨如尘埃落定,而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