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紫金山天文台的震撼尚未平息,“反星蚀”专项组已如同精密的齿轮高速运转。帝尧的“星律图谱”——那揭示星辰运行正序规则的宏大意念,被苏晚晴团队以最高权限导入“山河链”超算“河图”的核心数据库。光屏上,那动态流转的银河缩影与“寂灭星能”的灰败衰变模型并列,如同光与影的对峙。
“图谱解析度17%…初步建立‘正序星力’能量场模拟框架…”苏晚晴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指尖在光屏上划过复杂的能量流线,“理论验证通过!如果能引导纯净的‘正序星力’注入被锈蚀节点,确实能中和‘寂灭星能’的熵增效应,驱散锈蚀!但问题在于…”她眉头紧锁,“‘正序星力’本身是宇宙背景能量,温和而弥散。我们缺乏一个高效的‘载体’和‘放大器’,一个能将其聚焦、塑形、转化为可实际作用于微观锈蚀层面的…‘工具’!”
寻找“工具”的指令已下达全球,陈浩的情报网如同嗅觉最敏锐的猎犬,在浩如烟海的古籍、传说、遗迹信息中疯狂筛选。目标:一切与帝尧时代相关,尤其是与音律、频率沟通相关的线索。
江城天机阁,茶话会角落。
童童安静地坐在小桌子旁,摆弄着一堆积木。之前的恐惧似乎消散了一些,但小脸依旧有些苍白。林默和苏晚晴坐在不远处,看似随意地喝茶,精神感知却如同无形的网,笼罩着孩子。探测仪以最低功率运行,监控着童童周围任何细微的能量或精神波动。
突然,童童搭积木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无意识地轻轻晃着小脑袋,嘴唇微动,一串极其微弱、不成调却充满奇异韵律的哼唱声,如同山涧清泉滴落,轻轻飘了出来。
“…咿…呀…嗡…啦…”
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周围孩子的嬉闹声淹没。但就在这串音节响起的刹那!
嗡!
苏晚晴手腕上佩戴的、连接着超级探测仪的多功能腕表,屏幕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代表环境背景能量场的平稳曲线瞬间出现一个尖锐的、频率奇特的峰值!同时,腕表内置的微型高灵敏度拾音器,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段哼唱!
“捕捉到了!”苏晚晴低呼一声,强压激动,立刻将音频信号和能量峰值数据同步传输到随身光屏上,并接入“河图”数据库进行高速比对分析。
林默的目光瞬间锐利,伏羲血脉的力量悄然引动,仔细感知着童童哼唱时散发的精神涟漪。那感觉…如同清风吹拂锈迹斑斑的古钟,虽未能唤醒钟声,却让附着其上的尘埃…轻轻震颤了一下!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
“河图分析完成!”苏晚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童童哼唱的这段旋律…其核心频率组合…与帝尧‘星律图谱’中标注为‘角宿三-心宿二’星力调和通道的谐振频率…吻合度高达89.7%!更关键的是…”她调出另一个窗口,上面是被“星落”严重锈蚀的南海木鸢浮标中继站核心芯片的微观模型,“模拟这段旋律的声波频率,注入锈蚀区域…模型显示,灰黑‘锈迹’的能量活性…下降了0.03%!”
0.03%!微乎其微!但对于顽固到让所有常规手段束手无策的“寂灭锈蚀”而言,这无异于在铜墙铁壁上凿开了一道发丝般的裂缝!童童无意识的哼唱,竟然蕴含着能与“星律图谱”共鸣、并轻微扰动“锈蚀”的力量!
“溯源!这段旋律的来源!”林默立刻追问。
苏晚晴十指如飞,接入国家音乐数据库和全球古谱档案。“旋律特征比对…音阶组合…调式…”屏幕上数据流瀑布般滚落。几秒钟后,一个匹配结果被高亮标出:“敦煌莫高窟藏经洞出土,编号p.3808,唐代琵琶谱《倾杯乐》残卷…第七小节变奏片段!相似度92%!”
《倾杯乐》!唐代失传的宫廷大曲!
线索指向西北大漠,敦煌!
敦煌,莫高窟数字保护中心。
巨大的球幕播放着高清扫描的洞窟壁画,飞天神女衣袂飘飘。但在核心修复工作室,气氛却凝重而专注。修复台上,躺着一件刚刚完成初步清理的奇特古乐器残件。
它形似一截中空、略有弧度的竹节,但材质非竹非木,而是一种温润如玉、泛着象牙白光泽的奇异骨质。长约尺余,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密、如同天然生长纹路般的孔洞。一端有吹口,另一端残缺。旁边放着一份高精度的3d复原图,显示其完整形态应该是一种名为“损”(xun)的古老陶埙类管乐器,但形制更加古朴复杂。
“这就是我们根据p.3808号《倾杯乐》谱旁注提及的‘损音定调’记载,结合同期壁画中的乐器形象,从藏经洞混杂的文物碎片中重新甄别、拼合修复的…‘伶伦古损’。”负责此项目的首席修复师张珩,一位气质儒雅、戴着白手套的中年学者,介绍道,语气充满敬畏,“它的材质…我们从未见过。声学模拟显示,其内部腔体结构和孔洞分布,能产生极其复杂的复合谐波…理论上,它一件乐器就能模拟出一个小型乐队的和声效果!古人称之为‘天地元音之器’,绝非虚言。”
苏晚晴的探测仪早已对准了古损。仪器屏幕上,代表其内部残留能量场的读数极其微弱,但波动却异常玄奥,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深邃。更让苏晚晴心跳加速的是,当探测仪将童童哼唱的《倾杯乐》片段频率模拟输入时,那沉寂的能量场…竟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涟漪!
“有反应!”苏晚晴低声道。
林默点点头,他胸前的龟甲,在靠近这古损时,也传递来一阵温润而期待的波动。他走到修复台前,对张珩道:“张老师,能否允许我…接触它?”
张珩看着林默,又看看旁边陪同的、神色肃穆的赵正刚警官,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请…务必小心。它太脆弱了。”
林默伸出双手,并未直接触碰古损脆弱的骨质表面,而是悬停在其上方寸许。他闭上双眼,识海中帝尧那流转着浩瀚星辰的“星律图谱”被全力激发!同时,伏羲血脉中那份调和万物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桥梁,小心翼翼地探向古损深处那沉寂的玄奥波动。
嗡——!!!
就在伏羲之力与星律图谱接触到古损核心的刹那!
一股清越、悠扬、仿佛能穿透时空的古老埙音,毫无征兆地在林默的识海中响起!不是物理的声音,而是纯粹的精神共鸣!
眼前景象瞬间转换!
不再是现代化的修复室,而是一片山清水秀、百鸟争鸣的上古之地!
一个身影,赤足坐在溪边的大青石上。他并非想象中的仙风道骨,而是穿着朴素的葛衣,头发随意束起,面容平和专注,眼神清澈如同倒映着整个自然。他手中正拿着一个与修复台上几乎一模一样的骨质“损”,放在唇边,闭目吹奏。
他,正是伶伦!
没有惊天动地的旋律,只有一个个简单、纯净、却仿佛蕴含着天地本源奥妙的音符,从他唇边流淌而出。随着他的吹奏:
空中的飞鸟停止了鸣叫,静静聆听,翅膀振动的频率似乎与乐声相合;
溪中的游鱼聚拢过来,随着音符的起伏轻轻摆尾;
林间的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也仿佛被这乐声梳理,变得和谐而有韵律;
更远处,一声清越悦耳、充满神圣气息的凤鸣隐约传来,与伶伦的损音交相辉映…
“音非娱耳…乃通天地之桥…”
“采风雷之激荡,纳溪涧之潺湲,闻百鸟之争鸣,感四时之流转…此乃…自然之元音…”
“定十二律吕…非为束缚…乃为…铸沟通之尺,调阴阳之和,涤荡邪秽…还天地…清宁…”
伶伦那平和专注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流淌在林默的意识里。他的力量,不在于呼风唤雨,而在于“倾听自然,采集天地间最本源纯净的振动频率(天籁元音),制定和谐的音律规则(律吕),以此沟通天地,调和阴阳,净化一切不谐与邪秽”!
轰!
最后一道意念,化为一张由无数复杂到极致、却又和谐统一的基础频率振动图谱!——天籁元音基础频率矩阵!
这不是具体的乐曲,而是构成天地间一切和谐之声的本源振动单元!是宇宙宏大乐章中,那最纯净的基础音符!如同帝尧的星律图谱揭示了星辰运行的秩序,伶伦的元音矩阵则揭示了声音净化万物、沟通天地的根本法则!
“唔…” 林默身体微微一晃,额角渗出细汗。承载这份沟通天地的纯粹频率真意,精神负荷同样巨大。但他眼中,却闪烁着比星辰更亮的光芒!
他收回双手,识海中那清越的损音余韵未绝。他没有立刻勾勒那频率矩阵,而是看向苏晚晴,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
“找到了!伶伦…天地频率的沟通者!净化‘锈蚀’的…‘天籁元音’!”
他手指在虚空中再次勾勒!这一次,出现的不是星图,而是一个由无数跳动的、如同最纯净光点构成的、复杂到令人目眩神迷的立体频率矩阵!每一个光点都代表一个基础频率,它们按照某种无法言喻的和谐规律排列、组合、共振,散发出一种能洗涤灵魂、抚平躁动的纯净波动!这波动,与帝尧星律图谱那宏大的秩序感隐隐呼应,形成完美的互补!
“天籁元音…”苏晚晴死死盯着那跳动的频率矩阵,身为顶尖科学家的灵魂都在震颤,“最纯净的振动…和谐的基准…它们本身或许没有直接的破坏力,但…”她猛地看向探测仪上对古损的扫描数据,又看向林默识海中尚未消散的星律图谱虚影,“如果…如果以帝尧的‘星律图谱’作为控制程序,以伶伦的‘天籁元音’矩阵作为弹药…”
“奏响星空的乐章,涤荡星辰的锈蚀!”林默斩钉截铁,眼中燃烧着熊熊斗志,“净化‘寂灭星能’的武器…齐了!”
修复台前,那尊古老的伶伦古损,在精神共鸣的余韵中,表面仿佛流转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润光泽,如同沉睡了万载,终于等到了能再次沟通天地的知音。
龟甲传递来温润而圆满的波动。
对抗星落锈蚀的最后拼图,在敦煌的风沙中,在童童无意识的哼唱指引下,由上古的乐官亲手奉上。
谱写净化锈蚀乐章的音符与曲谱,已然齐备。下一步,便是将这沟通天地的古律,锻造为守护“山河链”的无形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