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去!”
“记住,此事万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否则,提头来见!”
一道道压低了声音,却充满了不容置疑意味的命令,在无数个戒备森严的豪强大宅深处,悄然响起。
紧接着,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从那些豪门大院的后门、狗洞,甚至是翻墙而出,迅速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这些人,个个都是家主们最心腹的死士,他们身手矫健,气息沉稳,一看就是刀口舔过血的狠角色!
他们穿着最不起眼的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黑暗中穿梭,没有发出一丝一毫多余的声响!
他们的目标,是城中各个角落里,那些早就约定好的,最偏僻、最不起眼的招募点!
或许是一座早就荒废了几十年的破败山神庙。
或许是一处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汇聚的地下黑市的某个角落。
又或许,仅仅是城西乱葬岗旁边,一棵孤零零的老槐树下!
当这些黑衣人如同鬼魅般抵达时,那些地方,早已聚集了不少身影。
这些人,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有的是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有的是被苛捐杂税逼得活不下去的流民,甚至还有一些眼神凶悍,一看就是亡命之徒的家伙!
他们,正是那些地方势力眼中,“心怀鬼胎”的最佳人选!
“咳咳。”
黑衣人发出一声轻咳,作为接头的暗号。
那些原本三三两两,东倒西歪的人影,瞬间就围了上来,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贪婪与渴望!
“来了?”
一个地痞头子搓着手,压低了声音问道。
“嗯。”
黑衣人惜字如金,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丢了过去。
“这是定金。”
“我家主人说了,招募兵勇!只要是四肢健全的汉子,来者不拒!”
黑衣人的声音,嘶哑而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价钱,好说!”
“一人一天,二十个大钱!顿顿管饱!有肉吃!”
“要是敢打敢拼,立了功,赏银!田地!女人!应有尽有!”
“嘶——!”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天二十个大钱?还管饱吃肉?
平日里,他们给那些大户人家当苦力,累死累活一天,能有五六个大钱就顶天了!
如今这价钱,直接翻了四倍!
一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眼神里那点仅存的理智,瞬间就被这丰厚到令人发指的报酬,给彻底冲垮了!
“干!”
“妈的!干了!”
“反正这世道,烂命一条!跟着你家主子,说不定还能混出个人样来!”
“算我一个!”
“还有我!”
一时间,群情激奋!
那黑衣人看着眼前这一幕,蒙着脸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今夜,在这大炎王朝的无数个阴暗角落里,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交易,正在悄然进行着。
一颗颗名为“野心”的种子,在韩云掀起的这场滔天巨浪的浇灌下,正在疯狂地生根、发芽!
与此同时,招兵买马,仅仅只是第一步!
有兵,还得有器!
就在冀州城外那座破败的山神庙里,人声鼎沸,无数地痞流氓为了那一天二十个大钱的军饷挤破了脑袋的时候。
另一拨更加精锐,气息也更加阴冷的黑影,则趁着无边无际的夜色,悄无声息地潜向了城南一处毫不起眼的货运仓库。
这里,是冀州最大的地下武器商人,“黑手张”的地盘。
“吱呀——”
一声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开门声响起。
为首的黑衣人,对着仓库内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学着夜枭,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鸣叫。
“咕——咕——”
黑暗中,很快也传来了一声同样的回应。
暗号,对上了!
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带着身后的同伴,迅速融入了那片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之中。
仓库里,弥漫着一股铁锈、桐油和陈年灰尘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古怪气味。
深处,一盏豆大的油灯,被罩在一个黑色的灯罩里,只在下方投射出一圈昏黄的光晕。
一个身材干瘦,留着两撇鼠须,眼睛小得几乎眯成一条缝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堆杂物后面,手里慢悠悠地擦拭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他,就是黑手张。
看到来人,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用那柄匕首的刀尖,指了指旁边一排用油布盖着的巨大木箱。
“验货。”
声音嘶哑,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为首的黑衣人也不废话,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哗啦”一下,就掀开了其中一块油布!
“噌——!”
一片刺眼的寒光,瞬间晃花了人的眼睛!
只见那巨大的木箱之中,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柄柄崭新的百炼钢刀!
刀身修长,弧度优美,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森冷光芒!
黑衣人随手抽出一柄,用手指在刀刃上轻轻一弹。
“嗡——!”
一声清越的龙吟之声,在寂静的仓库中回荡,经久不息!
好刀!
他又走到另一个箱子前,掀开油布。
里面,是一架架早已上好了弦的破甲强弩!
那狰狞的弩机,黑沉沉的弩身,无一不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黑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从怀里掏出几个沉甸甸的,鼓鼓囊囊的钱袋,扔在了黑手张面前的桌子上。
“啪!”
钱袋落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黑手张这才停下了擦拭匕首的动作,他伸出枯瘦的手,解开其中一个钱袋,将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倒了出来。
他甚至没有去数,只是拿起其中一块,放在嘴里咬了咬,然后又放在耳边听了听。
“成色不错。”
他点了点头,将银子收好,然后朝着仓库外面努了努嘴。
“外面,有三辆拉草料的马车。”
“东西,都在夹层里。”
“天亮之前,滚出我的地盘。”
“好。”
黑衣人惜字如金,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
很快,一行人便推着几辆早就准备好的,上面堆满了干草和烂木头的板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充满了死亡气息的仓库。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箱箱足以武装起一支精锐部队的刀剑、弓弩,就这样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走,藏匿于城中最隐秘的地点。
粮草、兵员、武器……
一切,都在这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悄然有序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