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韩云那句轻飘飘的“吃闲饭的人,还真不少啊”,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地压在了每一个官吏的心头!
那本名册,在他手里,哪里是什么花名册啊?
这他妈的,分明就是一本阎王爷的生死簿!
韩云靠在虎皮大椅上,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一个准备跟老朋友唠家常的邻家大哥。
“各位,别这么紧张嘛。”
他笑呵呵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堂下这群官吏的汗毛,都根根倒竖了起来!
“我韩云,是个讲道理的人。今天把大家叫过来,不是为了问罪,就是想跟大伙儿聊聊天,了解一下咱们东郡的情况。”
“毕竟,我初来乍到,以后这东郡,还得仰仗各位多多帮衬不是?”
这话说的,客气!
太他妈的客气了!
可正是这份客气,才让所有人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谁信啊?
刚才在广场上,那个谈笑间用万两黄金砸碎人心,用孙传庭的下场震慑全城的男人,会跟你这么客气地“聊天”?
骗鬼呢!
果然,韩云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他将那本名册“啪”的一声,拍在了面前的案几上!
“户曹主簿,何在?”
人群中,一个身材肥胖,穿着官服跟裹粽子似的中年男人,闻言浑身一颤,两条腿哆嗦着,几乎是被人从队列里推出来的。
“下……下官……在……”
那户曹主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磕在冰冷的地面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哦?你就是管着东郡钱粮账本的?”
韩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就像在看一头待宰的肥猪。
“来,别跪着了,站起来回话。”
韩云摆了摆手。
“本主公问你,你身为户曹主簿,想必对东郡的财政状况,了如指掌吧?”
那主簿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浑身的肥肉都在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别紧张嘛。”
韩云笑道?
“我就问个简单的问题。”
“去年一年,东郡全郡的税赋收入,总共是多少?其中,又有多少,是真正用在了修桥铺路,赈济灾民这些民生实事上的?”
“每一笔开销的明细,你……都记得清楚吗?”
轰!
这个问题一出,那户曹主“簿”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比死人还白!
记得清楚?
他记个屁啊!
他只记得去年一年,他自己往家里捞了多少!
给上司送了多少!
存在钱庄里的银子,又多了几个零!
至于那些账本?
呵呵,那玩意儿,不就是用来糊弄鬼的吗?
怎么做的天衣无缝,他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怎么?答不上来?”
韩云的笑容,渐渐冷了下去。
“身为户曹主簿,连郡里的钱粮账目都搞不清楚,你这个主簿……是怎么当上的?”
“还是说……”
韩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啊?”
“我……我……”
那主簿“噗通”一声再次跪倒,裤裆处,瞬间湿了一大片,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韩爷饶命!韩爷饶命啊!下官……下官一时糊涂,账目……账目繁多,一时……一时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
韩云冷笑一声,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我看,是光顾着往自己口袋里捞钱,把正事儿都忘到姥姥家去了吧!”
“像你这种脑子里只装着油水,尸位素餐的废物,留着你,何用?”
韩云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怒吼!
“来人!”
“拖出去!”
“是!”
王霸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狞笑一声,亲自上前,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揪住那肥猪主簿的衣领!
“不!不要!韩爷!韩爷我错了!我全都招!我全都说啊!”
那主簿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拼命挣扎。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他被王霸轻而易举地拖出了大堂,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一声短促的惨叫,然后,便彻底没了声息。
整个大堂,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那一百多号官吏,一个个噤若寒蝉,面无人色!
杀伐果断!
狠!太他妈的狠了!
这就……处理掉一个?
连审问的流程都省了?
韩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仿佛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臭虫。
他再次拿起那本“生死簿”,目光缓缓扫过堂下众人。
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不低下头,浑身筛糠般颤抖!
“下一个。”
韩云的声音,再次响起。
“功曹参军,刘德!”
一个尖嘴猴腮的文士,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听说,你主管官员考评,平日里收的‘孝敬’,不少吧?”
韩云淡淡地问道。
“你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居然也能在县衙里当个书吏,一个月拿二两银子的俸禄。这事儿,你怎么解释啊?”
“我……我……”
“不必解释了。”
韩云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拖出去!”
“兵曹从事,赵大勇!”
“你他娘的克扣兵血,把军械库里生锈的破铜烂铁拿出来充数,换下来的好刀好枪,都卖到哪里去了?”
“拖出去!”
“法曹掾史,孙利!”
“你身为执法官,却知法犯法,收受贿赂,将一桩人命官司,判成了罚银三两了事!你说,你该不该死?”
“拖出去!”
“……”
“拖出去!”
“拖出去!!”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对于堂下这群官吏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惨绝人寰的炼狱!
韩云每点一个名字,都能准确无误地说出其最见不得光的罪状!
有的,是贪墨钱粮!
有的,是卖官鬻爵!
有的,是欺压百姓!
他就像是一个无所不知的神明,将这群人平日里藏得最深的肮脏,一件件,一桩桩,血淋淋地,当众扯了出来!
大堂之内,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但无论他们如何反应,回答他们的,都只有王霸那一声声冰冷无情的“拖出去”!
原本拥挤的大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空旷起来。
一百三十八人!
到最后,还颤巍巍站着的,竟然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