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城的更鼓声撞碎夜雾时,方仁杰的布鞋尖正碾过青石板上一片潮润的水痕。
他单手提着黄铜更钲,另一只手不自觉摸了摸腰间——那里藏着祖上传下的短刃,刀鞘与铜钲内壁严丝合缝,是神判门最后的隐秘。
有时候,当他触碰到这短刃,脑海中会闪过一些奇怪的数字和图案,可转瞬即逝,他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第七遍巡街的尾音还飘在巷子里,方仁杰忽然顿住。
他盯着前方那扇半掩的朱漆门,后颈汗毛根根竖起。
二十年来,这种被灵力波动刺得发疼的感觉,只在奶娘临终前说起\"神判门灭门夜\"时出现过。
在奶娘的讲述中,那场灭门惨案与一个神秘的组织“九局”脱不了干系。
“九局”是一个势力庞大且神秘莫测的组织,其成员行事诡秘,遍布江湖各地。
他们似乎有着自己独特的规矩和目的,凡是违背“九局”规矩的人,都将面临严厉的惩罚。
而二十年前神判门满门血案,带头的人就曾说过“九局要清门户”,这让神判门上下无一幸免。
他放轻脚步凑过去,潮湿的风裹着血腥气钻进口鼻。
月光漫过门槛,照见门内青石板上蜷着个人影——灰布短打,后颈压着半块碎砖,左手腕不自然地扭曲着,指缝里还沾着暗褐色的血。
方仁杰蹲下身,指尖轻轻搭在尸体颈侧。
没有余温,尸斑还未凝结,死亡时间应该在一更天末。
他运转体内那丝若有若无的灵力——这是神判门独有的\"鉴微诀\",能透过表象看生机。
灵力刚触到尸体,他瞳孔骤缩:死者丹田处有隐晦的灼痕,分明是被人用内劲震碎了气海,却刻意伪装成坠门撞死的模样。
就在他疑惑之际,那奇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紧接着“叮——检测到未结悬案,判案抉择系统启动。”突然响起的机械音惊得方仁杰差点摸出短刃。
他猛地转头,巷子里只有自己的更钲投下的影子。
再低头时,尸体上方浮起三行半透明文字,像被谁用月光写成的:
【选项一:检查尸体左手】
【选项二:检查尸体右手】
【选项三:查看死者后颈碎砖】
方仁杰喉结动了动。
奶娘说过,神判门断案讲究\"三问\":问尸、问物、问心。
可这突然出现却又似有预兆的系统...他伸出食指,试探着戳向\"选项一\"。
指尖刚碰到文字,那些光粒便\"唰\"地钻进他眉心,一串信息涌了上来:
【检测到宿主具备神判门血脉,触发隐藏判定。
选择正确,奖励线索:死者左手握有半枚青玉碎佩,刻有'九'字残纹。】
方仁杰屏住呼吸,轻轻掰开尸体蜷曲的左手。
果然,掌心里卡着半枚指甲盖大小的玉佩,玉质温凉,断口处还沾着新鲜血渍,隐约能看见\"九\"字的右半部分。
他心口发紧——奶娘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佩,内侧也刻着个\"九\"字。
这“九”字难道和神秘的“九局”有关?
\"谁在那?\"
粗犷的男声从巷口炸响。
方仁杰迅速将碎玉塞进袖中,抬头看见六扇门的李捕头提着灯笼冲过来,腰间铁尺撞得叮当响。
李捕头四十来岁,络腮胡上还沾着酒气,显然是刚从醉仙楼被喊来的。
\"方更夫?\"李捕头眯眼认出他,灯笼光扫过尸体时猛地顿住,\"你怎会在这?\"
方仁杰弯腰拾起更钲,声音里带着点市井小民的惶恐:\"小的巡街时见门开着,想着帮住户关——\"
\"少来这套。\"李捕头铁尺一挑,掀开尸体的衣襟,\"气海震碎,分明是武徒境高手下的手。
你个打更的,能看出这门道?\"
方仁杰心里暗叹。
六扇门的人果然不好糊弄。
他摸了摸后颈,露出憨笑:“李捕头,我知道您怀疑我。但您看这死者,气海震碎却伪装成坠门撞死,手法十分精妙。而且您也知道洛宁城这半年出了七起类似的‘意外’命案,我觉得这背后肯定和那个神秘的‘九局’有关。我还有个发现,这死者右手腕有道淡青勒痕,很可能是重要线索。我虽只是个打更的,但我对查案很有兴趣,也懂点门道,说不定能帮上忙。要不您先验着,小的去喊邻居王老汉?他就住对门,说不定瞧见过什么。”
李捕头听了方仁杰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瞪了他一眼,却没阻拦。
方仁杰转身时,加快脚步往巷尾走,鞋底碾过一片碎瓷片,发出细碎的响。
走在路上,他心里想着这案子和二十年前神判门灭门案以及“九局”的关联,不知道王老汉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夜晚的街道格外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响。
转过街角时,方仁杰摸出袖中碎玉,月光下\"九\"字残纹泛着幽光。
奶娘说过,二十年前神判门满门血案,凶手身上都带着刻\"九\"字的信物。
难道这起案子,和当年的灭门案有关?
和“九局”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前方传来犬吠,王老汉家的窗纸还透着光。
方仁杰整理了下衣襟,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他深吸一口气——今夜的事,怕是要把这潭洛宁城的静水,搅个天翻地覆了。
王老汉家的木门\"吱呀\"一声裂开条缝,昏黄的油灯光漏出来,照见老人灰白的胡须在发抖。
他枯瘦的手攥着门闩,浑浊的眼珠在方仁杰脸上转了两圈:\"方更夫?
这大半夜的......\"
\"王伯,对门出了事。\"方仁杰压低声音,余光瞥见门内土灶上的粗陶碗还泡着残粥,\"您今夜可曾听见什么动静?\"
王老汉的手猛地一抖,门闩\"当啷\"砸在地上。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墙角的竹筐,晒得半干的豆角撒了一地:\"我、我就听见一更天过了会儿,对门传来吵嚷声!
一个是张屠户的嗓门——他常在巷口卖猪肉的,另一个...另一个声音哑得像破风箱,说什么'九局的规矩你敢违'......\"
方仁杰心脏漏跳半拍。
他蹲下身帮老人捡豆角,指尖触到一颗滚到脚边的干豆角,状似随意地问:\"可曾见着人?\"
\"黑!\"王老汉突然拔高声音,浑浊的眼睛里浮起惊恐,\"那人身子裹在黑布里,连脸都蒙着!
张屠户往他身上扑,可那黑布一震,张屠户就飞出去撞在墙上......对了!\"老人突然拍了下大腿,\"撞墙那会儿,我瞅见墙角的狗尾巴草全焦了,像被火烤过似的!\"
方仁杰的指甲掐进掌心。
灵气外放灼焦草木,至少是武师境的高手——可张屠户不过是个杀猪的武徒,怎会惹上“九局”的这种人物?
他站起身,袖中碎玉硌得手腕生疼:\"王伯,您方才说的,对六扇门可别漏了。\"
王老汉缩着脖子直点头,油灯在他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我、我这就吹灯睡...睡了就当没听见...\"
方仁杰转身时,听见门闩\"咔嗒\"落锁的声响,像根细针戳进夜色里。
他摸着腰间的更钲往回走,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凉,鞋底碾过方才那片碎瓷片时,突然想起王老汉说的\"九局的规矩\"——奶娘临终前咳着血说过,神判门灭门夜,带头的人也说了\"九局要清门户\"。
巷口的灯笼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李捕头正蹲在尸体旁,铁尺挑起死者右手腕,勒痕在冷光下泛着青:\"方更夫倒是消息灵通,王老汉那老抠门肯给你开门?\"
方仁杰把碎玉搁在灯笼下,月光混着灯光,\"九\"字残纹像道凝血的疤:\"张屠户手里攥着这个。
王伯说,他死前和黑衣人提了'九局'。\"
李捕头的络腮胡抖了抖。
他伸手要碰碎玉,方仁杰却先收回手,运转\"鉴微诀\"——那丝若有若无的灵力顺着碎玉游走,表面突然浮起几缕淡青色光纹,像蛛网般蔓延。
\"灵气残留?\"李捕头瞪圆了眼。
他常年和六扇门的\"鉴气司\"打交道,自然认得这是高手留痕的手段,\"你...你怎会?\"
\"小的以前帮人看宅,跟个走方郎中学过点歪门邪道。\"方仁杰挠了挠后颈,笑得憨实,心里却在冷笑——神判门\"鉴微诀\"能探万物生机,又岂止是看灵气残留?
李捕头盯着他,喉结动了动。
六扇门卷宗里记着,洛宁城这半年出了七起\"意外\"命案,死者都是市井里有点拳脚的武徒,气海皆被震碎。
这些案件说不定也和“九局”有关。
他突然用铁尺敲了敲自己脑门:\"明儿我去衙门备个案,你...你且跟着查。
但别耍花样,否则老子的铁尺不认人。\"
方仁杰弯腰拾起更钲,铜钲相撞发出清响:\"听李捕头的。\"他转身时,余光瞥见李捕头正对着碎玉发怔——这老捕快定是想起了那七桩悬案以及神秘的“九局”。
回到更房时,更漏里的水刚好滴完第七斗。
方仁杰关上门,借着月光摸出碎玉,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纹路,思索着这案子与二十年前灭门案以及“九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时,系统的声音适时地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关键线索,宿主可前往灵力交易市场‘聚宝斋’,该处常流通带标记的古玉。据系统数据库显示,‘九局’的人经常会使用带标记的古玉作为信物或者交易物品,这块刻有‘九’字残纹的碎玉很可能会在那里找到与之相关的线索。”
他摸着短刃的刀柄,刀鞘内侧刻着神判门的云纹,触感熟悉得发烫。
灵力交易市场鱼龙混杂,既有江湖散修卖灵草,也有黑市倒腾赃物——那半块玉佩,说不定能在那儿找到另一半,进而揭开“九局”的更多秘密。
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是同组的老张来换班了。
方仁杰把碎玉贴身收好,指尖轻轻叩了叩心口——奶娘的玉佩在里衣口袋,\"九\"字刻痕隔着布料硌着皮肤。
他想起王老汉说的\"黑布裹身\",想起李捕头欲言又止的眼神,忽然笑了。
洛宁城的夜雾漫进窗缝,沾湿了他的睫毛。
方仁杰吹灭油灯,黑暗里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子——二十年前的血案,该掀开一角了,“九局”的神秘面纱也将逐渐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