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陷入短暂的死寂。九天十地阵的压制让任珊几乎喘不过气，但她依旧挺直脊梁，紫薇剑指向堕神。
“你说天道是骗局，轮回是养殖...”任珊的声音在阵法压制下有些颤抖，却异常清晰，“那我问你，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呢？张玉龙、蟒天花、黄小花、天师虎前辈...他们算什么？”
堕神腐烂的半边脸抽搐了一下：“必要的牺牲。为了打破牢笼...”
“为了你的执念！”任珊厉声打断，“你口口声声说为了自由，可你做的，和你憎恨的‘天道’有什么区别？同样是高高在上，决定他人的生死命运！”
她向前一步，紫薇剑上的星辰一颗颗亮起，抵抗着阵法压制：“你发现了不公，所以你就要拉所有人陪葬？你感受到了痛苦，所以你就要让整个世界承受更大的痛苦？”
“你懂什么！”堕神突然咆哮，声音震得殿堂碎石簌簌落下，“我被钉在天刑柱上三千年！每天承受雷劈火焚，神魂被一点点磨灭！就因为我发现了真相！就因为我想要说出真相！”
他指着自己腐烂的半边脸：“看看这具身体！看看这些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这就是‘天道’对我的‘公正’！”
狂暴的能量从堕神身上爆发，九天十地阵的压制骤然增强。任珊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紫薇剑插入地面才勉强支撑。
“你问我那些死人算什么？”堕神一步步走近，三只眼睛中翻滚着疯狂，“我告诉你——他们算幸运的！因为他们不用看到这个世界被揭开真面目后的绝望！他们不用知道，自己一生的努力、所有的情感、所有的追求...都不过是别人的食粮！”
他停在任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你，紫薇命格...你是旧天道选定的‘牧羊犬’。你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这个养殖体系。所以你才会一次次阻止我，一次次...”
话未说完，紫薇剑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
任珊抬头，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清明：“你说完了吗？”
堕神一怔。
“说完了，那就该我了。”
紫薇剑上的光芒越来越盛，甚至开始压制九天十地阵的金色符文。任珊缓缓站起，每站直一分，身上的压力就减轻一分。
“你说得对，我是紫薇命格。”她的声音平静下来，“但我守护的，从来不是你说的什么‘天道’。”
剑身上的七颗星辰虚影脱离剑身，在她身后缓缓旋转，构成一个小型的北斗七明阵。
“我守护的，是那些在雨中为我撑伞的邻居，是直播间里互相鼓励的陌生人，是雾隐村里那些虽然恐惧却依然努力生活的村民...”任珊眼中泛起泪光，却带着笑意，“是张玉龙至死不变的豪迈，是蟒天花千年不变的忠诚，是黄小花甘愿牺牲的温柔...”
她剑指堕神：“还有你口中那些‘幸运的死人’——他们用生命告诉我的，不是绝望，而是希望！”
北斗七明阵爆发出璀璨星光，与九天十地阵的金光激烈碰撞。整个殿堂开始崩解，金属墙壁融化，血肉组织蒸发，黑色晶体碎裂。
“不可能！”堕神震惊，“你不可能对抗九天十地阵！这是我的神格所化...”
“你的神格？”任珊摇头，“那早就被你的怨恨腐蚀了。”
她看向殿堂深处那扇“真理之门”。门的边缘，张玉龙用生命留下的裂痕正在扩大，门后的混沌翻涌得更加剧烈。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
“你不是要开门吗？”任珊突然笑了，那笑容让堕神感到不安，“好，我帮你。”
不等堕神反应，她猛地转身，紫薇剑化作一道流光，不是刺向堕神，而是刺向“真理之门”！
“你要干什么？！”堕神惊怒，想要阻拦，但九天十地阵与北斗七明阵的碰撞让他动作迟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紫薇剑刺入门框裂痕的瞬间，任珊将体内所有的紫薇星力，连同北斗七明阵的力量，全部灌注进去！
不是要破坏门。
而是要...彻底打开它！
“你疯了！”堕神嘶吼，“门完全打开的瞬间，两个维度的规则会剧烈碰撞，这附近的一切都会...”
“湮灭。”任珊接话，声音平静，“我知道。”
她回头看向堕神，眼中倒映着越来越亮的门光：“你不是说，门后是真正的力量吗？那就让我们看看，那力量...能不能承受两个世界的碰撞。”
门，完全打开了。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超出了任何生灵能感知的范畴。
“真理之门”洞开的刹那，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意义。门后的混沌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不是物质，不是能量，而是一种...活着的、饥饿的规则。
它首先吞噬了六门徒。
“虚无”门徒试图操控空间逃离，但混沌无视了空间规则，将他连空间一起吞没。“真理”门徒疯狂解析数据，却只得到一片乱码，然后数据流本身被混沌同化。
“秩序”与“混沌”双生子尖叫着想要重新定义规则，但他们的规则在更高维度的混沌面前，如同孩童的涂鸦般可笑。
“痛苦”门徒的血色光环在混沌中迅速黯淡，最后连他本身也化作一缕青烟。
六门徒，在真正的、无规则的混沌面前，连三秒都没撑过。
堕神疯狂催动九天十地阵，金色符文如锁链般缠向混沌，试图将其束缚。但混沌只是轻轻一挣，符文锁链就寸寸碎裂。
“不...不该是这样的...”堕神的三只眼睛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门后的力量...应该听从我的指引...”
“你还不明白吗？”任珊的声音传来。她站在门边，紫薇剑已脱手，剑身插在门框上，正不断释放星光，引导着混沌的流向。
“门后的，从来不是什么‘力量’。”任珊看着堕神，眼中是复杂的怜悯，“那是纯粹的‘无’。没有意识，没有目的，没有善恶...它只是‘存在’本身。而你，想用‘有’的思维，去驾驭‘无’。”
混沌涌向堕神。他想要抵抗，但九天十地阵已碎，神格在混沌冲刷下迅速瓦解。
“我...我只是想...自由...”堕神最后的声音在混沌中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