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匕脱手的瞬间,带着塔娜最后的决绝和一丝无法言说的动摇,化作一道寒光,撕裂了毡房内凝固的空气!目标,直指被凌霜死死护在怀中的星儿!
“不——!”凌霜目眦欲裂,爆发出母兽般的嘶吼!身体本能地扭转,试图用后背去承接那致命的锋刃!怀中的星儿依旧昏迷,小小的身体冰冷僵硬,对即将降临的死亡毫无所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嗷!!!”
一声低沉、暴虐、充满了无尽威严和护崽狂怒的狼嚎,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毡房外炸响!声音近在咫尺!紧接着是厚重的毛毡门帘被一股巨力狠狠撕碎的刺啦声!
一个庞大、银灰色的身影,如同裹挟着风雪的魔神,带着狂暴的杀意和冰冷的腥风,猛地撞破门帘,冲入了毡房!正是那头银灰狼王!
它巨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门口,猩红的狼眼瞬间锁定了塔娜掷出的骨匕轨迹!没有丝毫犹豫,它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恐怖的速度和力量,如同银灰色的闪电,后发先至!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骨匕被狼王坚硬如铁的颅骨狠狠撞飞,旋转着钉在了毡房的木柱上,嗡嗡作响!
狼王挡在凌霜母女身前,庞大的身躯微微低伏,银灰色的毛发根根竖起,如同披着冰霜的铠甲。它对着惊愕的塔娜,龇出森白的、挂着涎水的锋利獠牙,喉咙里滚动着低沉而充满致命威胁的咆哮!那双猩红的狼眼中,没有对人类的恐惧,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警告——**动她们,死!**
塔娜僵在原地,鹰隼般的瞳孔剧烈收缩!饶是她历经风雪、悍勇无畏,也被这突如其来、匪夷所思的一幕彻底震撼!狼王…在保护这对“灾祸”母女?保护那个被它视为威胁、曾让它忌惮退缩的孩子?
“狼…狼王!”
“天啊!它冲进首领毡房了!”
“保护首领!”
毡房外瞬间炸开了锅!闻声赶来的巴根、仅存的几个战士以及惊恐的族人,手持简陋的武器,堵在破碎的门口,却被狼王那恐怖的威势和暴虐的杀意死死逼住,无人敢上前一步!狼群低沉的咆哮在部落外围此起彼伏,如同无形的绞索,勒紧了每个人的心脏。
场面陷入了极致的、一触即发的僵持!狼王的獠牙对着塔娜,狼群的咆哮对着部落。而凌霜母女,成了这诡异平衡的中心。
“塔娜首领!”凌霜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冷静,她抱着星儿,从狼王巨大的身躯后缓缓站起,直面塔娜惊疑不定的目光,“它…不是来猎食的!它的族群…也被‘黑山’的东西侵蚀了!它在向星儿的力量求助!”她指向狼王,又指向自己怀中昏迷的星儿,最后指向地上昏迷的乌恩和他那条覆盖着幽蓝冰晶的手臂,“乌恩的诅咒,就是被星儿的力量压制住的!它能净化‘黑山’的侵蚀!”
她的话如同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引爆了更大的混乱和难以置信!
“净化?那个灾祸孩子?”
“乌恩的手…那冰…是她弄的?”
“狼群…也被诅咒了?向人类求助?!”
“荒谬!她们和狼是一伙的!引狼入室!”
人群的恐惧瞬间被点燃,转化为更加狂躁的愤怒和猜疑!堵在门口的战士武器握得更紧,看向凌霜母女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敌意!
“安静——!!!”塔娜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雪枭般的尖啸,蕴含着首领的暴怒和无尽的疲惫,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如同刮骨钢刀,在凌霜坦然的陈述、狼王那充满警告的猩红瞳孔、乌恩手臂上诡异的冰晶、以及门外族人那被恐惧扭曲的面孔之间来回切割!
荒谬!太荒谬了!这完全颠覆了雪原生存的一切法则!但…冰湖上狼王对星儿力量的忌惮退缩…乌恩手臂上那被“净化”的诅咒冰晶…还有眼前这头强大狼王不惜冲入人类部落、用身体保护星儿的铁一般的事实…都在冰冷地诉说着一个超越常理的现实!
部落的存亡、族人的性命、风雪和饥饿的威胁、狼群的围困、还有那壁画深处即将苏醒的灭世恐怖…如同无数座冰山,压得她喘不过气。老萨满昏迷前“月神之子”的呓语,此刻如同幽灵般在耳边萦绕。
“钥匙…冰湖之眼…”塔娜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眼神中的惊疑、暴怒、挣扎最终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决断所取代!
她猛地抬手,指向地上的乌恩,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冻土开裂:“把他!还有她们!”她指向凌霜母女,“…带到老萨满那里去!萨满婆婆,不惜一切代价,救醒老萨满!”她的目光最后死死钉在凌霜脸上,“至于你…看好你的孩子!也看好那头狼!如果它或者你的孩子,再有任何异动,给图鲁带来一丝一毫的危险…”塔娜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和钉在柱子上的骨匕,说明了一切——玉石俱焚!
命令下达,图鲁部如同一个濒临散架却强行运转的机器,在恐惧和生存的压力下开始了最后的挣扎。巴根和几个强壮的妇人战战兢兢地将昏迷的乌恩抬走。凌霜抱着星儿,在狼王那冰冷目光的“护送”下,走向中央那顶最大的毡房。狼王庞大的身躯堵在首领毡房的门口,如同最忠诚也最恐怖的守卫,猩红的狼眼冷冷扫视着外面惊恐的人群和风雪深处,喉咙里持续发出低沉的、充满威慑的咆哮。
中央毡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冰封的墓穴。浓烈的草药味和血腥气依旧刺鼻。老萨满躺在厚厚的兽皮上,脸色灰败如枯木,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断裂的雪枭法杖碎片被萨满婆婆小心地放在他枕边。萨满婆婆,那位脸上刻满岁月痕迹、眼神浑浊却透着坚韧的老妇人,正用温水混合着捣碎的、散发着奇异辛辣气味的草药根茎,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老萨满的额头、胸口和断杖的茬口上。她的动作虔诚而专注,口中念念有词,吟唱着古老而晦涩的祷词。
乌恩被安置在毡房角落的另一张兽皮上,他手臂上的幽蓝冰晶在昏暗的油灯光下幽幽闪烁,吸引着萨满婆婆偶尔投来的、充满惊疑和探究的目光。
凌霜抱着星儿,坐在火塘边。火焰跳跃着,却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寒意。掌心的烙印在靠近火源时搏动得有些紊乱,似乎对温暖有些排斥,依旧贪婪地吸收着毡房内无所不在的、更深沉的寒意——那是源自老萨满身上某种即将消散的生命力?还是这毡房本身承载的、古老的祭祀气息?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毡房外,狼群的咆哮时远时近,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部落里弥漫着绝望的死寂,只有风雪永不停歇的呼啸。塔娜没有再出现,她在外面处理着部落濒临崩溃的秩序和生存物资的分配,压力如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午夜最深沉寒冷的时刻。
火塘里的火焰突然毫无征兆地摇曳了一下,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毡房内的温度骤降,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冰河的深沉寒意弥漫开来。
萨满婆婆涂抹草药的手猛地顿住!浑浊的眼睛骤然亮起,死死盯住老萨满的脸!
只见老萨满那如同枯枝般的手指,极其微弱地、极其艰难地…勾动了一下!紧接着,他那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眼珠在眼皮下开始了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转动。
然后,那两片如同风干树皮般的嘴唇,在萨满婆婆和凌霜屏住呼吸的注视下,极其轻微地、颤抖着……翕动起来。
没有声音发出,但那口型,萨满婆婆看得清清楚楚,凌霜也凭借着昏暗的光线和一种莫名的心悸,辨认了出来——
那不再是“月神之子”或“钥匙”,而是两个更加古老、更加沉重、仿佛蕴含着无尽冰寒与权柄的词汇:
“冰…封…的…权…柄…”